苏天民苦笑道:“就是说,什么异状也没有,一路太平得不能再太平!”
鬼帝道:“太平就是反常!”
苏天民道:“可是……”
鬼帝接着道:“‘反常’的另一面就是‘不平常’,‘不平常’的‘图谋’,必有‘不平常’的‘行动’,有‘行动’则必有‘异状’,如果你说‘什么异状也没有’,毋宁说成‘你根本没有去留意’!”
苏天民摇摇头道:“实在冤枉。……”
鬼帝冷冷截着道:“慢慢想,仔细的想,别说什么也没有!”
苏天民着急道:“有,有什么呢?白天无人跟踪,夜晚无人窥伺,要说有,那便是三更半夜,夜阑人静后的阵阵狗叫了!”
苏天民说的原是气话,不意鬼帝却听得眼中一亮,头一点,注目道:“很好,继续说下去!”
苏天民茫然一怔眨眼道:“说什么下去?”
鬼帝静静地道:“狗叫,还有呢?”
苏天民益发不解道:“狗叫就是狗叫,还有什么?”
鬼帝接着道:“那么由老汉代你说了如何?这种狗叫,显然有别於一般狗的叫声。普通野犬夜吠,多半狺狺汪汪,其声昂,其腔散,经常都在十数声之后方作领歇,有时甚至会持续到半炊之久,而你所听到的则不同——至少在一般吠声中没有这么一种——声促,腔沉,若狮虎之低吼,令人听来有一股森怖之感,呜呜然,嗡嗡然,十之八九走鼻音,如以人作比,几乎可以想见其发声时之不屑状和自负!”
苏天民为之目瞪口呆,半晌方道:“一点不错,前辈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鬼帝静静接下去道:“这种吠声,每夜都会听到那么几下,似有若无,忽远忽近,如非定神思索,几乎难有印象——是这样的吗?”
苏天民既惊奇,又钦佩,连忙问:“前辈以为这种犬吠声有何意义?”
刀帝常冶也问道:“你老儿意思………”
鬼帝头一头,忽向前面方郑两人传音道:“在东门随意兜几个圈,然后抄小路遥奔北邙!”
前面方郑两人照约定暗号一连打出三个鞭,表示遵办。
鬼帝接着转向刀帝道:“底下就瞧你这位圣丹子的了!车过北门大水沟,有一排白杨,树下的土阜足可藏身,阁下须於马车经过时跳下,这种跳车本领,想你阁下就是在四十年前也不算一回事,现在的问题是,假如跳时被人看到,你这位刀帝就算完定了!”
刀帝因此举关系重大,毫无说笑心情,闻言一声不响,这时不断自板缝中向车外张望,似在留意看离鬼帝所说的那排杨柳还有多远。
马车快返北门了,刀帝手扳车门,弓身蓄势以待。
鬼帝忙向前面驾车的方郑两人传音问道:“这会儿车后情形如何?”
金笔上身后仰,贴着车壁道:“三个轮流尾随的家伙,忽然一齐消失不见,这会儿车后什么也没有,只斜对面树林中有人赶着几条猎犬在打猎………”
鬼帝溜了刀帝一眼,哂然不语地说:“本帝判断如何?”
至此,苏天民方才完全明白过来,魔庄原来在玩猎犬追踪把戏,可以想见的,这位冒牌铁胆客身上,一定给布下某种特殊气味。
这样,明看追踪只是一种姿态。事实上,这辆车无论驶去哪理,也将难逃猎犬天生之敏锐嗅觉!
苏天民正寻思间,嗖的一声轻响,刀帝已然电射而去!
一条身躯射出,如泥人海,踪影顿失,亦未再闻任何声息,鬼帝不自禁点头自语道:“人人都说我阴某人轻功是一绝!这位老弟,其实并不比我阴某人差多少,阴某人能跟他们这几位在武林中相提并论,想想也够侥幸和惭愧,设非当年在这方面得天独厚,唉……”
鬼帝自语看,跟着俯下身子,开始检视那名冒牌铁胆客的致死之因。
苏天民轻声道:“常前辈说………”
鬼帝点点头:“我知道,人早死了!”
鬼帝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此人经络浮散,显非武林中人,唉,一般人只知为财为色可以送命,又岂知为着一副相貌有时照样会引来杀身之祸,江湖恩怨,居然会波及这么一位无拳无勇的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车行甚速,转眼进入北邙山区。
鬼帝取出一面小旗递给驶车的方郑两人道:“插在车辕上,自有人以信号接引,跟着对方,不必多说话。”
苏天民讶然道:“这山中真有地方去?花帝座下那位紫衣金吾不是说这儿布的只是一片疑阵么?”
鬼帝笑笑道:“狡兔有三窟,我们现在才两窟就嫌多了不成?”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中颠簸转折了一阵,最后,前轮一沉,突向一片低洼谷地冲下,浪冲约数十丈,地势转平,但周遭却变得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
苏天民怀疑道:“这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