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
苏天民发觉了什么?他发觉前此之猜疑,果然是出於他的多心!
自平遥一路下来,直到太原,身后连鬼影子也没有跟上一个!进入太原城,已是初更左右,这么晚了,当然无法再去什么茶楼找仙帝,於是,他就近在城门口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歇下。
一宿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苏天民开始向城中一座叫清风居的茶楼走去。
太原城中,茶馆计有四家:“清风居”、“逍遥轩”、“酥仙乐”以及一家“太原大茶楼”。据客栈伙计说:这四家茶馆中,无论场所,设备,或招待,都数“清风居”第一。历史既久,客人也最多!
苏天民循客栈伙计之指点找到那家清风居楼下,正好赶上开店门。”
门前扫地的小二见有客人到,连忙放下手中扫把,引领苏天民登楼,上得楼来。苏天民眼光四下一转,不禁暗暗皱眉。
那小二哈腰赔笑道:“水还没有开,相公是不是先来一份点心?”
苏天民漫应道:“随便………”
小二退去后,苏天民对跟前这个环境不禁愈看愈不舒服。楼上场地既不够宽敞,桌椅也多半破旧不堪,地板上则到处是洞洞,门窗上亦复举目尽是灰尘。苏天民止不住心下生疑道:“最好的一家不过如此,另外三家当属不问可知;以仙帝那样身份的人,他真会常来这种地方吗?”
不一会,点心送上,苏天民叫住那小二问道:“这儿客人,都是什么时候才来?一
小二答道:“快了。”
苏天民接着道。“会下棋的客人有没有?”
小二连声道:“有,有,多得很,太原城中好手,差不多十有八九都是本楼老顾客,相公如对此道有兴趣,等下就有人来了!”
苏天民心想:这就对了!怪人常有怪脾气。仙帝好的是“茶”和“棋”只要这两件事对上胃口,其它的,习惯成自然,也许不在讲究之列;何况这已是最好的一家,别无选择余地,不马虎又能怎样?
苏天民见小二转身要走,连忙喊住道:“且慢——”
小二回过身来:“相公还有什么吩咐?”
苏天民故意装出很随便的样子问道:“听说这儿城里有位背驼驼的老先生棋下得很好,他是不是天天来?”。
小二眼皮眨了眨道:“相公说的冯驼子么?”
苏天民一怔:冯驼子?接着心头一亮,连忙点头道:“是的,是的,听人说这位驼老先生好像是姓冯……咳……这位冯老先生,他每天什么辰光来?”
小二朝窗外望了一眼道:“冯驼子每天都是最早的客人之一,相公点心吃完,这驼子差不多就快到了。”
苏天民点头道:“好的,没事了,你忙吧!”
小二一走,苏天民顿然兴奋起来。恶驼本姓“马”加两点成“冯”,无疑是引用“错认冯京作马凉”之谐语以自隐——他这次找人,算是够顺利的了!
那小二一点没有骗他,他这厢刚将一碗点心吃完,楼梯踢踏踢踏一阵响,接着便出现五六名茶客,在来客之中,果然杂着一名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甫於楼梯口现身,立即大嚷道:“快拿棋盘棋子来,看是谁——”
骆背老人眼光一扫,突然使口。他听小二传话,大概还以为是个熟人,现见楼上只有一名衣着敝旧,年不满双十的陌生少年,当然大感意外。
走在最后面的小二这时抢出一步,指看苏天民介绍道:“要向您老讨教的,就是这位小兄弟。”
驼子将苏天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扭过头去冷冷说道:“我驼子的规矩,你告诉了他没有?”
小二呆了呆道:“这——”
驼子哼了一声道:“我冯驼子喝茶付茶钱,可不是你们清风居供养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陪哪一家的少爷消遣!”
小二木然片刻,接着走过来向苏天民赔笑道:“这位相公……实在对不起您……我们这位冯驼爷下棋一向不空手,那就是说,咳咳,多少得来一点小彩,另外……咳咳……年纪不分老少,一律只饶一着先,小的非常抱歉,刚才忘了向您提及。”
苏天民暗暗好笑。堂堂仙帝,真的会靠棋生活?无非是做作罢了!
苏天民忍笑问道:“那么这位驼爷一盘棋通常赌彩多少?”
小二忙答道:“这个倒不一定,三五十文行,百儿八十文也行,假如相公高兴,赌上个三两五两的,他也照样接受,总而言之,三十文是个起码数儿,往上越多越好。”
苏天民微笑起身道:“太多输不起,太少了又觉零碎,就来个一两一盘吧!”
小二大喜,忙不迭跟过来道:“对,对,整数儿,一两一盘,小的来抹桌子!”
驼子听得苏天民居然肯下一两银子一盘棋,不期然双目大亮,再度在苏天民身上详详细细打量起来。
苏天民忍笑暗忖道:“你这恶驼少跟小爷‘狗头上长角——装羊‘样’!小爷清楚你驼子是臭棋一个,等会儿不杀得你这驼鬼叽叽哇哇叫才怪!”
桌子搭开,棋盘摆正,交手正式开始;双方彩注一律上柜,言明一局一清,先小人。后君子!
第一局,苏天民输了。第二局,苏天民“没有赢”。第三局,苏天民“想逼和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