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民见主人说得风趣,竟真的引动一股豪壮之气,当下朗答道:“只好再献一次丑了,小弟以为,壮当推杜诗之‘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众人齐声道:“好——
语音未了,忽有家人来报导:“有一名华服少年求见?自称文武两道,均能粗知一二!”
钱大官人微微一愕,接着忙说道:“啊,好,好极了!快清,快请。”
所有宾客,包括苏天民在内,听了家人这番禀报,亦无不深感鲜奇。
不是么?一个人要来这里作客,非诸武,即擅文,乃基本条件之一;大家都是过来人了,谁曾这样自我吹嘘过?
那名陈姓老文人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意似在感喟: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时下之青年人,简直愈来愈不懂得,谦谨自抑之美德为何物矣!
那名家人受命退出后,大厅中暂时沉寂下来。
不—会步履声起,两名门客自院外领进一名黄衫少年。众人循声转脸望去,目光所及,人人眼中一亮。
但见由两名门客带人的这位黄衫少年,年约十七八,眉笼英气,眸蕴华光,举止从容,神态潇洒,“果然出落得一表人才!
至此,众人先前之观念,顿然为之改变。
钱大官人依例上前过名寒暄,并为黄衫少年一一引见在座诸人。
黄衫少年自称姓“贺”,表字‘金风’,系河南府,伊川人氏。
这次乃偶尔游历至此,因慕钱府好客之名,而顺道前来拜会者。
叙坐献茗华,座中那位谈风最健的潘姓文士首先抢着笑道:“这位贺老弟来的恰是时侯,正好包办最后一题!”
黄衫少年笑问何事,潘姓文士遂将众人遵主人之命,搜举前人诗例,已先后完成“寒酸”、“富贵”、“神仙”、“清幽”、“精绝”、“伤感”、“消极”、“豪壮”、“世情”、“衰敝”、“鬼语”、“旷达”、“娇媚”诸题,於今尚剩“华而不实”一条未曾完卷之详细经过,重新说了一遍。
潘姓文士说完,目注黄衫少年,微笑待命。那神气颇为自己过人之记忆力,而流露着一派洋洋自得之色。
黄姓少年但笑不语,先后於有意无意间,分别扫了苏天民,以及那名陈姓老文士一人一眼。
很明显的,他对苏天民,是表示了由衷钦服。而对那名陈姓老文士,则与苏天民前此之感觉相同,此老其将不久於人世也钦!
潘姓文士此举,除炫耀自己外,亦不无对后者加以考究之意;他此刻见黄衫少年冲冲不置可否,尚以为黄衫少年已给难倒,心中益感得意万分,当下故意装作很闲谈的笑了笑道:“贺老弟当然得慢慢地想上一想……”
黄衫少年微微一笑,不待潘姓文土语毕,缓缓接吟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潘姓文士怔道:“老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