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妾知苏天民正因身於五七两妾之间,她已有明午菊亭之约,可谓捷足先登,后来居上,芳心之乐,自是不在话下。
七妾则认为怪都怪自己潮不作美,不是么?不然还有什么话说?早在晨间马车中,也许已就遂成好事了。
五妾呢?五妾不恨别人,现在就只痛恨一个大娘!
这是铁的事实,小冤家来了,正是预约的三更前后!设非大娘突然发牌瘾,她们此刻岂不早登仙境了?
苏天民面现惭赧之色,在五妾眼中,尚以为他是赴约受阻,情虚有以致之,因而心下甚感过意不去,这时首先起身让座道:“苏师父来玩几把怎么样?”
苏天民浅躬带笑道:“卑属欠学!”
大娘挥挥手道:“秋月端张椅子过来,明珠快泡茶!”
苏天民忙说道:“不,诸位娘娘毋须劳动,卑属刚自角院来,尚有多处未去,目下正处要紧时刻,卑属马上就要离开了。”
三七两妾同时笑着道:“有大娘在此,稍耽片刻亦不打紧。”
三七两妾之心意,殊途同归,显然全为五妾之遭捉弄,而暗暗得意不已。苏天民拗不过,只好遵命坐下。
其实,苏天民又何尝真的急着想离去?姿态而已!东角院中,术帝祖孙正在动手,他急着赶出去做什么?
苏天民坐下喝茶,四妾则继续摸牌。
这样,足足耗到四更将尽,苏天民方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早,意料中事终相继到来。
先是那位丘姓武士於接班时发现蔡姓武士倒卧在石牢前,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游气。
据后者断气前呻吟着说:昨夜在苏总管离去不久,角院中忽然出现老少两名蒙面人,他力战不敌,吃那老的一掌击中要害,结果,牢中人犯给劫走了,他也跟着昏迷过去!蔡姓武士说完这些,随即撒手蹬足了账。
苏天民接获报告,立刻赶去大娘住处,不意大娘反应相当冷淡,她向苏天民平静地问道:“苏师父准备怎办?”
苏天民装出很沉痛的样子,握拳切齿道:“卑属将调集府中人手,誓必……”
大妇不待他将话说完,轻轻一哼,摆手制止道:“用不着如此劳师动众!”
苏天民故意一愕,期期地道:“这……怎么可以?须知……大官人……行前……曾……曾一再交代……日后官人回来。卑……卑属……如何承担得起?”
大妇冷冷道:“一名毛丫头,应该不比一名一级总管更重要。连府中一级总管都未能自我保全,走失一名毛丫头,能有什么了不起!”
苏天民露出感激之色,连忙俯下身去道:“官人回来时,务乞娘娘周全!”
大妇脱目以视,轻轻一咳道:“妾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苏师父心里应该有数……好了,你去吧……遇有空暇,不妨多来妾身这里……谈谈……咳……谈谈久长之计!”
苏天民俯首低答道:“卑属理会得!”
走出大妇居住之紫阳轩,苏天民在院门口忽然碰着那位香姬。这位香姬乃钱晓华宠婢之一,后来苏天民方知此姬为四妾迎春阁中人。
香姬看到苏天民,顿时眉目生春,拦着去路娇笑道:“苏师父看到大娘没有?”
苏天民不敢多作沾惹,侧退一步,正容回答道:“刚刚见过,在里面!”
香姬前后望了一眠,忽然低下声音道:“苏师父怎不过去迎春阁坐坐?”
苏天民佯作不解风情,躬身道:“是的,过了这两天,卑属理应过去问候四娘娘以及诸位大姊安好!”
香姬见谈不上路,只好放行。进入前面大花园,苏天民头一抬,竟又碰上梅花院五妾身边那名明珠。
明珠皱眉道:“这一大早,你到哪里去了?”
苏天民为求先发制人,上前一步,低声接着道:“去大娘处,报告夜来变故经过——明珠,我问你,昨夜梅花院那场牌局,是不是有蹊跷在内?”
明珠忙说道:“谁说不是。怎么样,你疑心谁在捣鬼?”
苏天民恨声低声答道:“回去告诉你们娘娘,今天午后,西偏院,菊亭中,苏某人将有一场不乐之会,苏某人怀疑,昨夜成心为难者,也许即为同一人!”
明珠一哦,两只鸟眸连连滚动,欲言又止,最后轻哼一声,足一点,转身拔步,如飞而去。
苏天民直腰嘘出一口大气,身心顿然为之一宽。他想:好了,总算又解决掉一场魔难!
午饭用毕,苏天民悄悄走进师爷文房,将那名大妇面首,七级武士方基华,招手叫去一角低声道:“方师父,你大概也已看出,本府之中,刻下显然藏有内奸,由於府中人手不够,同时,换了别人,本座也不一定就能放心。所以,本座拟请方师父暂分一肩之劳,马上声色不动去府前各院查察一番,府后各院则由本座亲自负责,如有可疑之处发现,火速走报,我们等下在紫阳轩见面!”
方基华荣膺重命,欣诺而去。
苏天民离开文房,径向紫阳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