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一套拳拳招式之拟创,如同弈棋一般,往往要依一个人受到袭击,身躯四肢的自然反应,反覆推算到五六步,甚至八九步以后,我攻,彼守,我将如何再就对方防守方式加以击破:这样,一套招式创成,便是一门一派之秘,门人弟子便得循此模拟研习!
有物落自顶空,脑袋会往颈内缩,是人体自然反应;敌人一掌劈来面门,抗臂迎以横架金梁,是人为之积极反应——亦即武功——因为根据一个普通人的本能,这种情形下,多半是偏头、掩面,踉跄倒退也!
自然反应,与生俱来,学习武功,便是要将这些习性纠正,甚至消灭!可是,“习惯成自然”,旧习方去,新习又来;而这,便是一个武人甚难任意变化一套既定招式的原因所在了!
如能对一套既定招式,随意变化运用,那就是一位“高手”或“名家”!
巴全贵会是一位“高手”或“名家”吗?所以,高武雄根据以往的记录,将巴全贵吃得笃笃定定!
遗憾的,是巴全贵经苏天民一番指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第五十七章
是的,正如高武雄所说,巴全贵这时实在应该顺理成章,由“卧虎游龙”招化“回龙奔虎”,可是,巴全贵结果却未照做!
巴全贵的变化很简单——说得正确点,根本没有变化!
他一招“卧虎游龙”,仍是一招“卧虎游龙”,只是已由虚化实,又添了几成劲道,向前笔直捣了过去而已。
高武雄身躯微蹲,脸孔刚刚转过来,正好以鼻梁接下这一招。
巴全贵见好就收退出一步,抱拳道:“高师父承让了!”
可怜高师父,蓬的一声,仰面翻倒,人虽迅即爬了起来,鼻血却像两条小红蛇,蜿蜒而行,下奔衣襟。
一干武士,全都看呆了。
萧总管自语道:“奇怪……”
苏天民转脸道:“何事奇怪?”
萧总管低声道:“这一招,在你,在我,当然算不了什么。可是,本座明明看到他在第一招‘卧虎游龙’发足后,左臂下沉,腰身浮动,显有改为‘回龙奔虎’之趋势,想不到却是一种诱敌之计。虚实颠倒,已属不易,如说且能於阴阳变化中,从容诱敌於不觉,岂是这小子所能办得到?”
苏天民笑道:“总座也太高估他了!”
萧总管一怔道:“怎么呢?”
苏天民笑道:“依本座看来,这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误撞误中罢了。高师父不该太托大,事先喝破次招变化,小子一时心慌,情急之余,本想改换拳路,只是急切间不得良计,方始狠定心肠,又回覆原招攻出去,这原是一种亡命打法,毫无章则可言,结果居然得手,除归功祖上有德,还有什么话说!”
萧总管缓缓点头,一面吩咐一名六级武士道:“简师父,到文房落籍,顺便去向三娘娘领取两套武士服,和一面一星武士旗来!”
巴全贵连忙过来向两位总管叩谢恩典。
即於此际,”庄前忽然奔来一名武士道:“禀知总管,有位佳宾莅庄造访!”
萧总管注目道:“何等样人?”
那武士回道:“小的没有见过,正由紫老接待中,似与紫老为旧识!”
萧总管一哦,挥手道:“知道了,马上来。”
接着转向苏天民低声道:“既与紫老为旧识,可能大有来头,这儿交你处理,待本座过去看看是谁!”
苏天民点头道:“总管请便。”
萧总管一声费心,匆匆向庄前走去。
不一会,那名简姓六级武士去而复返,分别取来了两套七级武士服,以及一面一星武士旗。
苏天民接过来,为巴全贵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授旗仪式。
巴全贵兴奋得什么似的,升为正牌武士的梦想,终於实现了!
授旗仪式刚刚举行完毕,先前那名武士忽又奔了过来道:“奉总管谕,请苏副总管马上过去一下!”
苏天民正巴不得要去看个究竟,当下吩咐众武士照常练习,立即跟着那名传今武士向庄前走来。
跨进大厅,看清来人相貌之后,苏天民心头咚的一震,几乎惊噫出口!
大厅迎面一张方几两边,古首坐着紫姓一级武士,左首坐着一名三角脸,绿豆眼,胡须稀黄的老者。
谁?日前洛阳太平酒楼上,挣脱刀帝监守,并将刀剑两帝狠狠损了几句的那位神秘老人是也!
萧总管自下首横座里,笑着迎上前来道:“苏副总管见过这位前辈没有?”
那老者欠欠身躯,朝苏天民亲切地笑了笑。
苏天民定了一下心神,一面向来宾躬身为礼,一面回答道:“本座一时眼拙……”
萧总管含笑接着道:“那么我来为两位介绍介绍!”
苏天民走去来宾座前,那老者亦自座中长身站起,萧总管位於两人之间,先为老者介绍苏天民道:“这是敞庄苏悯天苏副总管。”
老者捻着须梢,含笑欠身道:“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