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节省,不肯就医,一拖再拖。
今日听闻程丹若在此义诊,又是个女大夫,儿媳才悄悄把婆婆送来。
婆媳二人是松江人,不会说官话,讲的都是纯粹的吴语。幸而程丹若在上海住过一段时日,听得懂也会讲,交流倒也没有难度。
询问得知,老妇人吃了猪肉,程丹若便问她:“老人家最近如厕,有没有看见一片片的小白虫?”
和女大夫说话,远比和男大夫方便得多。
王大娘羞窘归羞窘,还是答了,且小声表示肛门瘙痒难耐,问大夫能不能给她看一下。
程丹若笑了,这不就是女大夫的意义吗?她同意了,戴上用羊肠做的指套,略做检查,便确定是绦虫病。
先让老人家嚼南瓜子肉二两,再用槟榔煎水服下,中午看的病,傍晚时分就腹泻不止,排出了虫体。
程丹若戴上自制的口罩,查看粪便,发现头节已经排下。
“虫已经打掉了。”她微微弯起唇角,“以后别再吃没煮熟的猪肉了。”
王大娘大喜,到处和人说她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程丹若先是忍俊不禁,复又心酸,啊,像她这样的半吊子大夫,居然能得如此赞誉,穷人的生活有多难,由此可见一斑。
第14章 夜半惊
夕阳西下,香客们均已归家。
程丹若收拾药箱,和白芷一道上山。这几日,她们都借住在天心寺里,因为杨枝玉露的方子,不收她钱。
小院清净,推门进去,不闻人声。
白芷立即发怒:“郝妈妈又偷懒了,姑娘回来,热水没有,饭也没有。”
程丹若叹了口气。
她不可能独自上山礼佛,黄夫人派了一个妈妈并一个车夫跟随,算是照看。
可郝妈妈并不好,办事推三阻四,偷奸耍滑一把好手。今天说要下山义诊,她就推说中暑,要在屋里休养,并照看院子。
现在呢,人影不见,连顿饭都不给她拿。
“算了。”她叫住寻人的白芷,“我去提饭,你熏熏屋子,天要暗了,不要让虫爬得到处都是。”
白芷道:“姑娘也别太纵着这些老妈妈,她们就是欺软怕硬。”
“我不是纵着,是没办法。”程丹若说。积年的老仆连正经主子都敢折腾,何况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人家欺负的就是她,而她毫无办法。
和黄夫人告状,黄夫人最多明面上训斥几句,郝妈妈毕竟是她的人。而这样只会让人背后说她闲话,并惹来黄夫人的恶感。
威逼利诱就更扯淡了。
威从何来?利从何来?
宅斗也要有底牌,除非她打算一副药把人弄死,不然,真的一张牌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