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墨姨娘徒劳地抓着空气,双眼无神,“不吃,回家。”
程丹若顿时恻然。
她几乎能想象出这是怎样一个故事:无非是幼龄女孩馋嘴,想吃路边的一碗鲜肉小馄饨,然而家贫,抑或是重男轻女,父母不给她吃。直到后来某一天,母亲带她去吃了一碗心心念念的小馄饨。
然后,将她卖给了人牙子,从此叫别人妈妈,缠脚,学艺,被送给等当父亲的中年男子为妾。
午夜梦回,她无数次后悔,倘若没有去吃那一碗小馄饨,是不是就不用离家,能堂堂正正嫁人做娘子,逢年过节,提上鸡蛋回娘家,探望父母?
“姨娘。”程丹若握住她的手,“坚持住,就算是为了孩子。”
墨姨娘染红的指甲掐入手背,一个个红色的月牙印。她用力攥住,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娘,娘!”
“拿针来。”程丹若忍痛要针。
可丫鬟畏缩道:“表小姐,张大夫吩咐过,不可叫旁人随意施针。”
程丹若抿住嘴唇,说:“那他有没有说,如果再这样该怎么办?”
丫鬟红着眼,飞快摇头:“大夫说吃了药就会好的。”
“把药端过来。”
丫鬟赶紧奉上温在炉子上的药。
褐色的药水,闻起来有股刺鼻的中药味。程丹若要丫鬟扶起墨姨娘,拿出荷包中的空心芦苇杆,取一些药水滴进她的口中。
一滴滴苦药汁子流入她的嘴角,又飞快淌下来,竟是一点都喝不进去。
第23章 一封信
等到张大夫来,墨姨娘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老大夫的架子端不住了,火速取针扎人。
可这又有个问题,头颈部的穴位还好说,叫丫鬟摁住人,大夫普通施针即可,但像阳陵泉在小腿上,三阴交在足部,曲泉在膝盖,都属於私密部位。
虽说医术高明些的大夫,能够隔着衣物落针,可墨姨娘抽搐不止,本来就极难扎针,还要隔着衣物,更是难上加难。
张大夫额上见汗,好几次都下不去手。
烛光摇曳,屋里的光线昏沉沉的,令人心头发颤。
程丹若在一旁看着,终於忍不住:“大夫,不如你说,我来施针,可好?”
黄夫人见床上已经见血,怕保不住孩子,并未出言阻止。
但张大夫不同意,眼珠子瞪起:“胡闹!人命岂可儿戏,若出差池,你可担待得起?”不独如此,他甚至别过身,有意挡住程丹若的视线,这才定定神,扎下手中金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墨姨娘的抽搐渐弱,好像效果甚好。
黄夫人松口气。
她毕竟不年轻了,熬不住,见情况稳定,便吩咐丫鬟“好生照看”,自己则准备离去歇息。
而陈老爷更简单,压根就没来探望,只叫丫鬟问过两句,便早早在前院睡下,都不一定知道墨姨娘凶险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