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问:“现学一局,老先生介意吗?”
晏鸿之登时诧异,连谢玄英都不禁隐蔽地瞧来。
要知道,十五岁的少女已然及笄,在世人眼中算是大姑娘了。搁在普通人家,即便尚未出阁,也已许配人家,绝不是什么不懂事小丫头。
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情的人听了,难免觉得攀附的姿态太难看。
但师生二人却从她的口气中,听出了更微妙的情绪。
略作沉吟,晏鸿之笑了:“求之不得。老同三郎下,我都腻了。”
谢玄英收回目光,起身吩咐小厮,将棋盘搬到外头的阴凉处。那儿既不晒,还能吹到丝丝海风。
“请。”他客气地让出位置。
“多谢。”程丹若在他原来的座位坐下,目光流连在棋盘上,“我只知道黑先白后。”
晏鸿之却道:“不急,咱们先下两局五目棋。”他睃一眼学生,忍笑,“方才这局下了一个多时辰,且容我松快一二。”
程丹若:“五目棋?”
“五星连珠。”晏鸿之简单说了一下规则,笑眯眯道,“是不是很简单。”
“……是。”程丹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古人教五子棋,不由失笑,“那就试试。”
五子棋节奏明快,胜负易分,比起长而费脑的围棋,更易上手。
这是晏鸿之的体贴周全,也是他的人生智慧——和臭棋篓子下棋,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但出乎预料的,程丹若落子的速度很快,似乎不假思索,又带着些许急切,全然是新手,下得却颇有模样。
不过如此程度,在晏鸿之看来,和一目了然也没有太多区别。
他看穿了她每一子的用意,然后笑眯眯地堵上,等待她的反应。
三次布局失败,程丹若就明白了。
她飞快地笑了一笑,好像枝头的露珠,晶莹刹那便消融。随后收敛笑容,全神贯注地投入。
谢玄英在旁围观,心想,惨不忍睹。
晏鸿之不仅堵住了她所有的布置,还给自己留了至少三条路。只消两步棋,便能立即获胜。
但他偏偏不肯结束这局,慢悠悠地铺开场子,不懂棋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多么胶着的战局呢。
老小孩、老小孩,老师有时也怪促狭的。
谢玄英这般想着,又瞥向程丹若。
她的黑子溃不成军,却十分认真地继续对战,看得出来,她想法设法勾连之前的落子,试图形成反攻。然而,之前所有的连子都被晏鸿之斩断,无论如何,都有可恶的白子挡在路中间,无法形成五子连珠的结果。
然而即便如此,她兴头仍然很高。
不耍赖,不气馁,仍然谨慎地落下每一颗棋子,直到——“我输了。”放下最后一颗黑子,程丹若久违地愉悦,“老先生真厉害。”
晏鸿之矜持地颔首:“老夫棋力平平,当不得‘厉害’。”
“如果老师下棋还算平平,整个大夏也都不过尔尔。”谢玄英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