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了心中挥之不去的迷思:今朝所有的在意试探,归根究底,未尝不是一句“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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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谢玄英独卧帐中,难以安枕。
诸多思绪划过脑海:为什么是“赏心悦目”,不是“巧夺天工”?耿耿於怀半天才说服自己,两件事未尝不能并存,他不过是先此后彼罢了,并无他意。
可转念一想,在意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对。
若是荣安,他最熟悉的表妹,先说她“天真”,再说“娇憨”,反过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半点不会多想。
如果真的毫无区别,压根不必在意。
“在意”本身,就让人在意。
他更烦躁了。
偏生这时,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船舱的隔音本就不好,谢玄英耳力过人,听得更清楚。
他分辨得出,轻微的“吱呀”是门轻轻掩上的声音,有人从晏鸿之的屋里走了出来,接着是脚步声,落地很轻很干脆,是程姑娘的步法。
平心而论,她走路的姿态并不好看。
谢玄英知道好看的步法是怎样的,端庄者如青竹挺拔,沉静如渊,娴雅者如静花临水,典雅从容,至於娇怯扶柳之姿,固然好看,却流於媚俗,他一向不屑。
程姑娘……说不上来。
这也正是谢玄英困惑的地方。
——为什么如此普通的走路声,他居然能够分辨得出来。
他试着回忆家中姊妹的脚步,却是一片空白。
脚步声消失了。
她进了屋子,外头只余细细的风浪。
谢玄英吐出口气,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入睡。然而,人就有这样的毛病,越是避免想什么,越是会想什么。
今儿中秋,这样的节日,她却穿得那么素。
不该那么打扮的。他默默点评,样貌艳丽,便该着素衫,如红梅素瓶,方才好看得体,而样貌清秀的,就该试试锦绣辉煌的彩衣,好比白色山茶,再用白瓷或青瓷就显得太冷清了,最好配上粉彩,方才浓淡得宜。
程姑娘已经伤了脸颊,越素淡的颜色,越显得黯淡可怜,红袄白裙,或是紫袄玉裙都好看,且要是妆花料子最好。
这番想了一轮,忽觉失礼,懊恼又遗憾,只好不愉地转开念头,改数家中花瓶。
终於渐渐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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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八月十五,船继续北上,气温就大幅度往下掉。
才几日,甲板上站一会儿就得披上薄斗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