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尚宫瞥向她,倒也不是太意外。
王咏絮自行请罪时,不曾提及程丹若分毫,一力担下罪名,但半年多来,六尚对王家姑娘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聪明,傲气,这是令人欣赏的优点,但未受过磋磨,少了几分仔细和谋算。
背后有人出招,不奇怪,考虑到同行者就是程丹若,这个答案亦不稀奇。
“王三娘才名在外,又是大宗伯的孙女,公主这才格外关注。”洪尚宫道,“你不必太过担忧。”
“我不是担忧自己。”程丹若摇头,哪怕知晓她是晏鸿之的义女,荣安公主也不会过於关注她。
六亲死绝的孤女,命可不是一般得硬。
但,“撷芳宫的其他人呢?”她问洪尚宫,“无妄之灾。”
伺候茶水的宫婢,已经被人拖下去关押,明日,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她们没发现公主心存死志,就是失责。”洪尚宫不赞同她的说法,可也不希望继续公主继续闹下去,这对人对己都无好处。
叹口气,她道:“慢慢劝吧,你上心些,有什么事及时来报我。”
程丹若颔首:“是。”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终於来了。
他隔着帘子给公主诊脉,又看了她吐出的秽物,暗松口气:“毒物吐出大半,但胃经有损,甘草绿豆汤虽能解毒,今后却要仔细调养,以免落下病根。”
遂开养胃之方。
折腾完,他还得去干阳宫,和皇帝回禀病情。
“公主误食夹竹桃叶。”首先,必须是误食,服毒什么的绝不可能,没看见伺候茶水的宫人要被杖毙吗?肯定是她出了差池啊。
“凤仙性温而有毒,以叶为最。”叶子毒性最强,病情很严重。
“瓜蒂苦寒,涌吐损伤脾胃,”又服毒又催吐,人很虚弱,治疗难度大,“当静养,饮食清淡,按时服养胃汤……”
虽然皇帝未必不清楚,太医们故意说得这么玄乎,其实是自保之法,可他仍然烦躁,打断他:“无碍吧?”
越老道的太医,越油滑老辣:“公主须静养一段时日,方才妥当。”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
太医麻溜地告退。
皇帝沉思片时,道:“吩咐一声,明天下午,让司药的那个女官过来趟。”
石太监赶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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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程丹若在撷芳宫度过。
她没有睡觉,其他人也没有,大家都守着入睡的荣安公主,提心吊胆,生怕再出差池。
程丹若有品阶,待遇稍微好点,不用和值夜的宫人一样,只能坐地上守,能在耳房里坐着。
初秋的天气尚热,窗户开着,呜咽的风声吹过,夹杂着女孩绝望的哭泣声。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