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不说话了。
“修一修,隔三差五过来住会儿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玄英出现在门口。
程丹若沉默片时,摇了摇头,和他说:“我在这里挨过很多顿打,有时候不是巴掌扇肉,是一句句话扇在我的脸上。”
“丹娘……”谢玄英担忧地把手放在她肩头。
她道:“其实,他们对我不坏。”
母亲为什么骂她?因为她总想到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母亲看来,却是一种不乖巧。
为什么不做针线,为什么不帮她烧火,为什么不做家事?心那么野,以后怎么说婆家?
但她还是会给自己做衣裳,买头花,做点心。
父亲呢?父亲是因为她偷翻医书,是因为她手被火烫到,不肯涂抹酱油,反倒要花大量水浸泡冲洗,浪费水,故而严加训斥。
可当她背完整本医书的时候,他眼底也会闪过淡淡的温情。
而后说,你是长姐,将来有了弟弟,要好生照顾他。
字字句句,刺得她遍体鳞伤。
“他们只是从来不理解我。”
孩子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想做事,就是不够乖巧,需要教训,他们不关心她的想法和痛苦,也从来不在意。
“我是一只误入羊群的猴子。”她抚摸着院子的树干,“我们都吃素,但他们觉得,我就该吃草,不吃草,就是不听话。”
格格不入是一种漫长而持久的痛苦,好像凌冲,一刀一刀割着她的灵魂。
她不会死亡,却无法呼救。
“很多时候,我都希望第二天自己不会再醒了。”程丹若说,“因为我怕死,不敢自己死,也总是抱着天真的幻想,以后说不定就会好起来了。”
假如死亡能够回到现代,她肯定就去了。
可她害怕。
害怕这里死了,永远就无法回去,於是劝慰自己活下来,怀抱着哪天可能又穿回去的期冀,日复一日地熬着。
一晃眼,才发现十六年过去了。
杨过等到了小龙女,而她还在这里。
“我不会再回来了。”程丹若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正色道,“这里我打算办成慈幼局,将父母的容像挂在此处,今后逢年过节,让孩子们供奉敬香,如此,也算不断了香火。”
她说着,遥遥看向破败的正屋,仿佛又见到了此生的父母。
他们的面容已经模糊。
“这是我对他们最后的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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