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梦醒了。
青色的帐子,木制的架子床,纸糊的窗户。
仍旧在得胜堡。
梅韵端着热水、毛巾和牙粉进来,一面服侍她梳洗,一面递上信件。
谢玄英的回信竟然连夜送来了。
程丹若冲疑片时,一时居然生出些许畏惧。不过,她毕竟是她,数秒后,便接过拆阅。
这封信非常短:
饥来吃饭,渴要饮水。形影成双,人间天理。
如月在天,如水在瓶。真情自在,我心不悔。
她默然。
良久,看看外头的日光,时辰已经不早,便拧开行囊笔,想拿信纸,却发现昨天都用完了,新的还没有来得及裁开,再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便搁笔,犹豫会儿,将他的信折好,塞入怀中。
“梅韵。”她匆匆道,“替我收拾一下行李,备马,我要出去了。”
梅韵连忙道:“夫人好歹吃两口。”
她端着热腾腾的面条,程丹若想想,坐下来将一碗羊肉面全吃了,又拿几块糕点放药箱里。
“我走了。”她对梅韵说。
梅韵怔了怔,面色微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天色阴沉,乌云四合。
程丹若如往常一般,神色自若地走进正院。
云金桑布高坐在榻上,下首坐着一个十几岁的蒙古贵族少年,怨恨地看着她。
程必赢立在少年的背后,朝她递来忧虑的一瞥。
案几上,摆放着一个红漆木盒。
“程夫人看看吧。”云金桑布淡淡道。
程丹若一语不发地打开,里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朝她怒目而视,十分骇人。
她戴好手套,把人头举起来,认真观察颈部切面的断口,确认是活人的脑袋,方才微微笑:“王妃好快的速度。”
云金桑布正要说话,旁边的哈尔巴拉猛地起身:“布日固德在这里,把你的命交出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倏地拔出腰侧的弯刀,直直砍向程丹若的脖颈。
“住手!”云金桑布勃然变色。
程必赢上前一步,却太晚了。
程丹若完全来不及闪避,更无法做出抵抗,唯一的本能,只是转开头,避开了颈侧最要紧的大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