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赶过去,正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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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知县一晚上没睡好。
雨下得他心烦意乱,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睡去。梦里,他看到苗人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一刀砍向他的脖子。
他连叫都没叫一声,人头就落地了,两只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知县惨叫着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
“大人?”睡在脚跟的丫头睡眼朦胧地醒来。
“去,快去,看看苗人打进来没有。”知县抹抹汗,湿漉漉的手心摸到枕头下的瓷瓶。
这里头是他找来的砒霜,与其被苗人斩首,他宁可服毒,至少不受罪。
丫头趿上绣花鞋,匆匆忙忙出去,片刻后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打、打起来了。”
完了完了,清平哪里挡得住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
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二十岁考上秀才,五十岁才中进士,好不容易当了两年的县令,居然就要死在这里!
刹那间,知县想起了很多事:中风的老父在他中举后,才安心地阖眼;老母穿上凤冠霞帔,老泪横流地和他说,就算死也瞑目了;临到贵州前,他安慰结发多年的妻子,说一定会立功,为她也请封诰命……
呜呼哀哉!
他还未孝顺老母,安慰妻子,抚养儿子,就要死了吗?
知县脸色惨白,两股颤栗:“给、给本官更衣。”他咽口唾沫,“着、着公服。”
就算要死,他也得体面地殉国!
丫头只好放下手里的绣有补子的常服,翻箱倒柜找出青色公服给他换上。
知县像幽魂一样飘出去了。
县衙大堂内,清平书院的书生们又来了,大声请命。
“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让我们也去吧。”
“快派兵援助。”
“某愿往,请大人给手令。”
“在下也愿意去。”
知县在一堆乱糟糟的声音中,找出最不和谐的音符:“援助?”他茫然地问,“清平卫的援兵来了?”
没道理啊,清平卫的人早就走了。
“不,不是卫所的兵。”嘴巴最快的书生说,“在下看得清清楚楚,两面旗,一面是‘夏’,一面是‘谢’,就是不知道哪位将军来了。”
“谢?”知县愣了愣,他还以而是“韦”或者“冯”,但“谢”??
知县回忆了番,事关仕途,他对最近的调动印象深刻,很快找到符合条件的:“是谢参政!”
他一拍大腿:“靖海侯家的公子,怪不得。”
既然来了救兵,指不定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