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朴素, 且无奈。
但这都是第一天的事了。
天子御驾赶到密云,歇在了当地的大户之家。主人暂居别苑, 将三进的大院子全部交给锦衣卫,护卫、锦衣卫、太监里外拱卫着皇帝。
谢玄英原本以为皇帝对他也就那样,谁想夜里, 他和段春熙一样,被安排在东西厢房歇息。
儿子没有生出来之前,外侄还是很值钱的。
谢玄英尽职尽责地望了遍守卫, 没什么问题,遂安心睡觉。
一夜无事。
第二天睁眼到来。
宦官们捧着热水、布巾、牙刷、痰盂、香茶等一系列东西, 如同长龙般进出皇帝的屋舍。
谢玄英收拾就简单多了,自己洗脸刷牙,换上祭服,去皇帝身边站岗。
段春熙到得比他早,微笑着问:“清臣用过早膳了没有?”
他点点头,同样客气地问:“都督守了一夜?”
“后半夜才换得班。”段春熙和他闲聊着,就好像一个豪爽的武将,而不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头子。
之前,谢玄英还会为此警惕,但现在,他心里再明白没有了。
段春熙知道田贵人的身世,他因为嘉宁得罪了齐王,与丰郡王素无往来,难免思退路。
假如田贵人所生的是个皇子……谢玄英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甚是荒唐。
万一是个女孩呢?
他不可避免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并暗暗揣测皇帝的想法。
或许,皇帝也是这么想过的,生男生女没有准数,说不定就是一个女孩。但他拒绝去想,拒绝去接受,一厢情愿地认定,这就是一个儿子。
为此不惜大动干戈,带走两位藩王,只为了孩子平安生产。
他魔怔了。
谢玄英望着屋中穿戴整齐的帝王,心底涌起不安。
大约九点正,皇帝做好了祭祀的准备工作,官员们也都穿戴整齐,井然有序地排队恭候。
丰郡王和齐王都穿着藩王服,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
齐王的头发漆黑浓密,眼角只有浅浅的纹路,丰郡王更年轻,仪表堂堂,身姿挺拔,上马的姿势也是潇洒利索。
而皇帝……已经需要扶着太监的手,才能上马车了。
他不露痕迹地坐上九龙辇,端坐在高大威仪的车驾中,俯视着众生。
纷乱的旌旗闪过视野,他眼前一阵缭乱的幻影,头皮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再狠狠绷紧,青筋迸跳不止,头疼欲裂。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连带着胸口都像堵塞了巨石,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