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听到这里,已然有了主意。
她睁开眼,扶墙走出来:“我明白诸位的为难。”
“宁远夫人。”众人纷纷侧目打量,没有错过她衣衫袖口的血迹。
“太后娘娘……”程丹若慢慢道,“虽遭逆贼蒙蔽,却终归是天子之母,我为臣子,自该听命。不如这样,你们将我带去锦衣卫的诏狱,待陛下归来再定夺。”
禁军不意她这般通情达理,忙道:“如此自然最好。”
“诸位大人。”程丹若转身,朝百官敛衽万福,“陛下临行前,将承华宫与皇嗣托付於我,臣妇惭愧,不能再照看皇子,便将皇长子的安危托付给大人们了。”
杨首辅从前不喜她,可今时今日,她能保下皇长子,亦得他三分赞赏,遂颔首道:“夫人且去,圣人自有裁度。至於皇长子,老臣即便粉身碎骨,亦会保皇嗣无虞。”
程丹若并不信他,可还算信任靖海侯。
她拚出这么一个功劳,谢家难道舍得拱手让人。
“皇子眷恋母亲,奶娘喂他总有不足,最好还是生母喂养两日,可更康健。”她全然不提自己,口口声声都是皇子,“今日皇嗣也受了惊吓,小儿魂魄不稳,夜里容易惊厥。李公公。”
李太监连忙上前半步:“夫人。”
“若幼儿夜惊,一定要小心。”她再三拜托,“清宁宫后殿的那位奶娘,是为护皇子而伤,过后请女医替她诊治,不要耽误了。”
李太监道:“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程丹若这才看向靖海侯,沉默片刻,酝酿表情:“若我不能回来,公爹就让相公忘了我吧。我嫁进谢家数年无子,实在惭愧,请为他另择淑女,延续香火。”
靖海侯动容,配合地开口:“何至於此?!”
程丹若没有接话,安静地跪下磕了个头。
不得不说,这番姿态做得十分漂亮。
她扮演了一个忠心的臣子,一个贤良的妻子,一个孝顺的儿媳,通情达理又识大体,还有从容赴难的气魄与胆量。
如此品性,赞一声“玉洁松贞”不为过。
“不愧是子真先生之女。”
在场的官员有人叹息,有人感慨,有人面露赞赏。
连禁军都肃然承诺:“权宜之计,万不敢怠慢夫人。”
“请吧。”程丹若拢好头发,平静地起身。
烈日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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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不知道妻子的遭遇。
他披星戴月,带着御医翻过山岭,赶回了黑龙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