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好治。”皇帝以最大的毅力遏制住了杀意,太阳穴青筋乱迸,“滚。”
盛院使连滚带爬地跑了。
睡觉也是不安稳的,疼痛与憋闷无处不在,浑身上下无一舒坦地。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见到贵妃在旁侍疾。
她端着药碗,扶起帝王:“陛下,药好了。”
药汁子又苦又难闻,令人作呕。但皇帝知道,喝药才有生机,勉力喝了,不多时,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心绪也逐渐稳定,没有之前那么狂躁。
他看向替自己抆拭嘴角的妃子,柴贵妃已经不年轻了,不似娴嫔温婉貌美,她的样貌一直都是秀丽端庄的,像是盛开的玉兰,静雅从容。
还记得,皇后没了之后,一直就是她陪伴在自己身边,不怎么声响,自顾自做着她的绣活,不像其他妃嫔,假模假样地怀念皇后,自以为高明地安慰他。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景阳宫的安宁。
“你跟着朕也有许多年了吧?”皇帝咳嗽两声,虚弱地问,“你可怨朕?”
柴贵妃柔声道:“臣妾蒙陛下不弃,执掌六宫之事,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险些酿成大祸。您让臣妾闭门思过,也是为了臣妾好,岂能有怨呢?”
她说得再真心没有了。
皇长子差点出事,娴嫔难产而亡,皇帝只是罚了她,而不是将她打入冷宫或是问罪,已经是额外开恩。
她真的一点也不怨,只有感激。
皇帝瞥她,见她表情真挚,眼神诚恳,毫无滞涩之意,就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他慢慢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一贯聪慧,能体谅朕的苦心。”
骤然得了帝王的赞誉,柴贵妃不由意外,还有些格外的惊喜。陪伴帝王多年,能在这时候得到认可,无疑是对她莫大的夸耀。
“臣妾不敢当,只不过克尽本分罢了。”她知道自己的性子温吞,初入宫时,有两三年不受宠。不比其他伶俐的秀女,没多久便得了位份。
只是,当年的谢皇后不满皇帝多情,处置了那些出挑的女子,才让她后来居上,在皇后逝世后接近了年轻的帝王。
不知不觉,也二十几年过去了。
她没有过人的美貌,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伶俐的头脑,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耐心,看得进书,听得了劝。因此,固然未有子嗣,还是在皇帝的扶持下,慢慢坐到了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她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的。
尤其是娴嫔进宫后,几乎可见皇帝的宠爱,还有恭妃,无宠而有子,前途光明。
她有什么呢?只有一点点旧日情分。
今日,皇帝能记得她的好,肯给她一句赞誉,已经让柴贵妃莫名欣慰。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
气氛似乎变得温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