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郡很热闹,走在大街上,云景明显能感觉到如同过节般的欢快气息。
实际上当下的情况跟过节也没什么区别了,不,比过节更欢乐,盖因大离王朝的四大才子之争进行到了相对关键的地步。
读书人争夺四大才子的名头,从镇,县,郡,州,一直到京城的最后角逐,如今已然进行到了一郡之地角逐的阶段。
到处都在谈论这个话题,某某秀才从小就展露出了出众的才华,某某举人年过二十长相非凡,某某书生诗词一绝,某某少年棋压同辈。
未婚的小娘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没有心上人的江湖侠女,如今都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在大街上溜达,打量着行人,期望遇到一位才华出众的意中人。
若能在四大才子之争中崭露头角的读书人,一经出现就是少女们尽相含情脉脉注视的焦点。
青楼里的小姐姐们翘首以盼,多么希望一位满腹经纶的少年郎来光顾自己,倒贴都行,若能有一位名满四方的少年光顾,说出去那就是名声呀,有这名头,身价就起来了呢。
郡守大人亲自操办这件事情,还有退下来的老臣以及郡内最大书院的山长,已经把这件事情当做政绩在操办,如果郡内能出一位俊杰摘得四大才子之一的桂冠,那就是政绩资历啊。
当然,那种好事儿只是想想罢了,大离四大学宫培养的人才不是摆设,但想想又不犯法不是。
对於怒江郡的人们来说,谁能获得去州府角逐的资格呢?为此,各大赌场都开出了盘口,押注者众,纷纷下注自己看好的才俊。
这场盛世,真可谓全民狂欢了,哪怕和寻常老百姓八竿子打不着,但也算是参与进去了,借着这个机会多卖点东西也算参与嘛。
“听说一位郡守大人都看好的才俊正在夏阳楼,大家快去啊,如果以后他成为了四大才子之一,就没机会轻易看到了,现在去瞻仰一下沾沾才气”
“走走走,走快点,去慢了人就走了”
“怒江边望涛亭张书生已经驻留多日,视乎在酝酿一首旷世诗词,大家想去亲眼见证一首诗词诞生吗?”
“当然有兴趣啦,我们快去吧,去晚了搞不好人家都已经作出来了”
“啊,大家快看,那是林公子,好俊啊,我的心跳好快,不行不行,要晕了,如果能嫁给他该多好啊,我家能出三万两嫁妆”
“小浪蹄子滚开,林公子是我的……”
云景在大街上闲逛一会儿,所过之处类似情况比比皆是,他并不觉得夸张,想到前世那些脑残追星粉,这算是小儿科了。
其实这种事情吧,用屁股想都知道,必定是有人在背后造势的,能不能取得好名次那看自身学问,但并不妨碍某些人借着这个机会出名。
人一旦出名,那隐性显性的好处可谓大大滴有。
不说别的,名声一打出去,勾勾手指头就有一大帮小娘子倒贴过来……
估计也是沾了这次盛事的福利,怒江郡城内的卫生状况格外的好,平时到处都是的污水粪便烂菜叶子都不见了,当然,这也仅限於热闹的主干街道,一些偏僻的地方卫生状况依旧不敢恭维。
这个时代,别说郡城了,哪怕京城那种地方大部分区域平常卫生情况也让人不敢恭维,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谁会关心卫生这种问题?
环境卫生尚且不敢恭维,个人卫生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当下时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身上都有诸如虱子之类的寄生虫,一套衣服穿十天半月不洗,不长寄生虫才怪了。
是人们不讲卫生吗?当然不是,而是很多人压根没衣服换啊。
所以啊,光鲜亮丽的永远都只是少数,路上多的是衣服几乎快烂成布条都舍不得扔的行人,甚至云景还看到一个乞丐身上都长蘑菇了。
那是真蘑菇,整天风吹日晒都长这玩意了,可想而知对方多久没洗漱过……
四大才子之争这种盛事云景一直都兴趣不大,没太过多关注,但并不妨碍他也很乐意见到当下节日般的欢快气氛。
“明天就要在郡城最大的书院进行前五的俊杰角逐了,也不知道谁最终能成为五人之一代表我们怒江郡前去州府”
“真想去现场看看啊,可惜资格不够,去现场观摩的名额都被炒到我们出不去价的地步了”
“管他呢,反正明天就知道结果”
“话说回来,明天书院周围的漂亮小娘子一定很多,搞不好还会为了争抢胜出的才子大打出手,每一次四大才子之争都这样,有好戏看啦”
“嘿嘿,到时候最好是小娘子们撕烂彼此的衣服”
“别说,我也很期待……”
路过一家茶楼的时候,云听到人们在谈论这个话题,并没有留步,不过心头却在琢磨,明天要不要去那什么书院外看看?
小娘子们撕衣服,这个我可是不困的,看热闹嘛,就图一乐……
一路走走停停,云景也没个目的,全凭感觉,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条相对清静的街道,周围都是茶馆布庄书店文玩店之类的店铺。
叮铃铃!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清脆铃声被云景捕捉到,脸上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寻着铃声方向走去,街道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栋两层小阁楼呈现在了云景视线中。
‘云白小绣’
那阁楼大门上挂着一块刻着这四字的木质匾额,云白两个字居中占了四分之三的位置,小绣两个字在左下角,只有拳头大小。
字体工整,没有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书法,明显是出自一位古板的老学究之手。
那栋小阁楼周围打扫得很干净,门前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明显阁楼主人是一位蕙质兰心之人。
一楼是门面,卖的主要是一些精美刺绣,但也兼卖一些扇面书画和纸伞之类的东西。
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大白天的一个客人都看不到,也不见店铺主人,明显是在随缘做生意。
就是这里了。
云景稍微打量心头明了。
他正准备迈步近店,却被身后街对面一家茶楼的一位茶客叫住了,有人开口道:“那位公子还请留步”
闻言停下脚步,云景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江湖中人装扮,一副潇洒的姿态。
“这位兄台有何指教?”云景行礼好奇问。
对方拱手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要提醒公子一下,对面那家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接待男客,所以公子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的好,以免影响了好心情”
不接待男客?
云景闻言微微沉吟,这种事情倒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那个开口之人见云景一脸‘茫然’,顿时一笑道:“想来这位公子并非本地人吧?不知道这个规矩也正常,你也是听闻云白小绣这家店老板娘专程而来的?”
“算是吧”,云景眨眼道。
对方一副找到知己了的样子,顿时兴致勃勃道:“既然如此,公子可否赏脸过来共饮一杯茶水?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不会也如同其他人一样不待见我等江湖中人吧?”
“兄台这话说的,偶遇便是缘分,何来不待见的说法”,云景摇摇头道。
对方顿时起身相邀道:“那感情好,公子快请过来一叙”,说着,他冲着店家喊道:“小二,重新上一壶茶水,再来两碟点心”
人家如此热情,云景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於是移步过去,反正对面又不会跑了,不差这点时间。
双方落座,那人笑道:“再下郑希林,公子赏脸一叙,万分荣幸,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免贵姓云,单名一个景字”,云景谦虚道。
郑希林说:“我比你痴长几岁,叫你一声云兄弟不介意吧?”
“无妨”
“云兄弟从何处听闻对面云白小绣老板娘的?”郑希林话锋一转好奇问。
云景一脸古怪道:“听郑兄这口气,这白云小绣老板娘很出名吗?实不相瞒,我只是偶然来到这里,见那家店颇为清静,和周围的大为不同,好奇之下准备进去一观”
他是凭着感觉来到这里的,这番话倒也不算骗人。
郑希林一副你明显就是在忽悠我,我懂的表情挤眉弄眼道:“云兄弟不用不好意思,我理解,慕名而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云景哭笑不得道。
摆摆手,郑希林说:“好啦,这就没意思了,那什么,云白小绣的老板娘,她不是出名不出名的问题,而是那种见过之后就让人忘不了的那种人,诺,云兄弟你看,这茶楼内,大多数都是因她而来的,就为了有幸能见对方一面,可惜,对方轻易不踏出店铺的门,想见一面太难了,很多人在这里守了几天都未能如愿呢”
“有那么特别?”云景哑然问。
轻轻喝了一口茶水,郑希林说:“这就要看个人见到对方后的感受了,怎么说呢,前几天我有幸见过对方一面,对方生得是极美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上有一种大多数男人都会向往的地方,就我个人来说,那是一种心安的感觉,安稳,安定,下意识就平静下来了,这样的女子,很适合过日子,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额,那什么,我说句话郑大哥你别介意啊,人家好好的,可这么多人跑来就为了看人家,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人家一个女孩子,大家这样做有些冒犯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云景微微沉吟道。
点点头,郑希林说:“这个道理我们当然明白,人家与世无争,我们也没有想过去打扰对方”
“总感觉大家这样挺无聊的,也有些让人无语”,云景想了想道。
哈哈一笑,郑希林道:“或许吧,人生不就这样么”
这种事情吧,虽然有些让人无语,但却管不了大家自由,云景也不再说什么,打量了一下周围,云目光看向对面的店铺说:“总是会有人不那么守规矩的对吧?”
“可不是,不过那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就我所知,有人强闯店铺的,有人还想强行将那老板娘掳走的,最终那些人都销声敛迹了”,郑希林笑道。
“销声敛迹?”云景眉毛一挑。
点点头,郑希林说:“是的,销声敛迹了,或许是被老板娘杀了吧,亦或者被其他看不顺眼的做掉了,总之,那家店开了几个月,一直都开着,老板娘很少露面,也不曾听说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