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说话间,又是一个响头磕下。
但许士兴这次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怯懦,甚至隐约有种要与宁永年分庭抗礼的意思在其中。
他在赌,赌宁永年不敢冒着让大宁陷入大乱的风险真的与许家彻底撕破脸。
而以许家的底蕴,许士兴自认有这个底气。
只不过.
“许爱卿,朕倒是小瞧你了。”
宁永年摇摇头,似乎对许士兴方才的“大不敬”行为不甚在意。
“朕之前觉得相比於柳魏两家,你应当是对朕最忠心的那个.”
“微臣确实对皇上忠心耿耿!”
许士兴竟然直接开口打断道:“但臣却也是许家之人!”
“哈哈哈!好一个许家之人!”
宁永年仰头大笑:“所以你是觉得朕不敢动你许家,可对?!”
“臣绝无此意!”
说的是“无此意”,但许士兴语气却是硬气的很。
比之柳家,许家虽权势稍弱,但党羽也遍布朝野。
比之魏家,许家虽武力稍逊,但麾下也笼络着一大批高手。
更关键的是,许家有钱。
什么时候,钱都是足以弥补一切差距的灵丹妙药。
所以.你既是天子又如何?
转瞬之间,紫鸾殿中的气氛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如果魏长天此时在这里,估计一定会大感惊讶。
穿越之前,他对於封建帝制社会的了解大都来自於电视剧和小说。
在这些作品里,皇帝似乎拥有着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威,哪里会被一个臣子给这么叫板。
但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中,远比这更夸张的情况都不少见。
从曹操,到赵高,到张居正,再到鳌拜.一个个都是压根不把皇帝看在眼里的主。
说白了,“天子”只是一个名号,而“天子之权”究竟握在谁手,却是要看各自势力的强弱。
许家之势或许达不到“不把宁永年看在眼里”的水平,但支撑许士兴说几句硬气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上!微臣斗胆再多说几句话!”
“柳相在世时柳家权势近乎倾尽朝野,从各州府至朝堂,从八品的县丞至三品的各部侍郎,大大小小官员的委派、晋升大半皆需柳家点头!”
“如此结党营私之重罪,皇上可曾看到?!”
“魏家掌控悬镜司数百年之久,三卫三处几乎掌管了大宁一切武人之事!上可随意便杀任意官臣,下可挥手便灭一门一宗,就连那魏长天都敢带着上千人杀上相府!”
“如此无法无天之举,皇上最后又是如何做的?!”
“许家纵使有千错万错,想来也不及柳魏两家所犯之罪,为何皇上偏偏就容不下我许家?!”
“皇上!”
“臣,不懂!!”
“.”
高亢的质问声回荡在大殿之中,许士兴的眼神里满是悲愤之色。
他这番话其实问的不无道理。
柳家和魏家明明比我对你的威胁更大,并且我从来都是低调发育,为啥你就非要对付我?
真当我许家是软柿子?
既是发泄,又是施压。
许士兴说完后便死死盯着宁永年,而后者则是沉默了半晌后才再次慢慢开口。
不过他好像不是在回答许士兴,反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看来没有再等下去是对的”
“容不下许家?”
“呵呵.”
轻笑一声,看着眉头紧皱的许士兴。
“许卿,你错了。”
“朕并非是容不下许家,而是”
“呼啦!”
宽大的衣袍突然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许士兴一瞬间大感不对劲,但心中却还是不相信宁永年会真的敢置大宁於天下大乱之中。
他高高抬着头,挺着胸膛,准备拿出赴死的决心来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要这关扛过去,许家便可无恙!
不过
充斥着帝王之势的一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这一掌印在胸口的仙鹤之上时,许士兴才终於明白——
原来是自己错了。
可是为什么?
“砰!!”
一声闷响,坠着长长花翎的官帽猛然飞至空中,旋即又翻滚着落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珠中依旧残留着浓浓的不解之意。
“.”
“唉,许卿,原本你不需死的”
脚下,已无生机的许士兴慢慢摊到在地,而宁永年则似是有点遗憾。
不过这份遗憾也就仅仅停留了一瞬间而已。
转身,自顾自补全了方才尚未说完的那句话。
“朕并非是容不下许家,而是”
“谁也容不下啊。”
半个时辰后。
紫鸾殿中已丝毫不见异样,宁永年仍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而他身前却又再次站着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
“皇上,不知唤微臣来是为何事?”
魏贤志身形挺直,语气不卑不亢。
“哈哈哈,魏爱卿坐,朕有两件事要与你说。”
相比於刚才,宁永年此时的态度简直可以算是“和蔼可亲”了。
“谢皇上赐座。”
魏贤志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后便等着下文。
而伴随着宁永年一句句话说出口,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复杂。
有愤怒,有震惊,有疑惑,有犹豫。
不过好在他最起码还是活着走出的紫鸾殿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皇上.”
“柳爱卿,坐,朕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是,皇上请讲.”
“.”
从日暮,到入夜。
当柳家现任家主,柳元山的二弟,也是吏部尚书的柳仲春从紫鸾殿中若有所思的走出来时,便意味着宁永年关於收拢国内势力的初步布局即将全面展开。
攘外必先安内。
柳、魏、许,还有一个佛门。
先从谁开始呢?
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宁永年最终的选择是——全部。
一箭四雕。
“乱吧.”
站在大殿门口,仰头看着夜空中那条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气运黄龙,宁永年轻声笑道:
“越乱,越好。”
二合一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