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含笑看着陈浚,并不说话。
陈劭失踪七年,陈浚变成这副模样,正好也是七年。
这七年间,陈滢是亲眼看着她的哥哥如何用跳脱、用玩世不恭、用表面上的不在乎,一点一点地武装着自己,把自己武装得刀枪不入。
都说贫穷使人早熟,磨难使人成长。
陈浚便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成长着,这变化陈滢看得见,李氏也看得见,旁人却未必能够体会。
兄妹二人在院门前分了手,陈浚去书房继续苦读,陈滢则叫人闭上院门儿,只将西跨院儿通往外头的那道角门给打开了,叫来了花在圃家的并几个大丫鬟,吩咐道:“绛云、紫绮,你们守好门户。花嬷嬷,一会儿不论谁来,就说母亲才吃药睡下了,不见外客,把她们都引到‘红香坞’里来。”
自人陈劭失踪后,李氏的身子便一天天地衰弱了下去,时常生病,陈滢这话也不算说谎。
花在圃家的忙忙应是,领着人下去了,陈滢又叫来寻真与知实,让她们带几个小丫头去准备茶点、坐具并摆设等物,随后她便转去了红香坞。
二房人虽少,院子却颇多,光是跨院儿就有四座,另还有两间雅致的小院儿。如今,除了西跨院儿红香坞被陈滢当作书房并待客之处外,还有一处“堆锦轩”被她改成了演武场,其余用不着的,便也只能空锁院门罢了。
红香坞计有精舍三间,铺陈简致,陈滢向来是当做书房用的,进院后她便去了正房,刚要挑本杂记坐下来读一读,外头便传来了说话声。
“三妹妹在做什么呢?我来瞧瞧你。”人未至,声先闻,陈滢拧着嘴角放下书,但见门帘开启处,一个春露朝霞般的美人儿立在帘外,正是陈漌。
“大姐姐来了,快进来坐。”陈滢恪尽地主之谊,招呼她坐了,又叫人端上了鲜茶果点。
陈漌依言坐下,眼波流转、颦眉四顾,将房间好生扫视了一圈儿,清丽的脸上便涌出了几分失望,叹息道:“三妹妹,你这屋子也太空荡了,真真负了那红香二字。”
诗情画意的姑娘,到哪里都能抒发那一腔子的诗心。
陈滢一拧嘴角:“让大姐姐见笑了。”又指指窗外:“外头花儿开的时候,这屋子也没那么空。”
红香坞的院子里颇种了几株海棠,花开时便有一室烂漫。纵然如今花期已过,那绿茸茸的树影映於窗前,也有几分意趣。
陈滢觉得,窗前有参差树影,风里有草叶清香,这书房便算是合格的了。
陈漌却蹙着眉直摇头:“这样儿可不行,一会子我回去告诉母亲,请她开了库房,给你好生添几样摆设。”说着她又起了兴致,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走着,一时指着这里说缺个清供瓶儿,一时又指着那里说缺个桌屏,一时又嫌弃椅袱太旧、绣墩儿上的花样不时兴等等,把满屋子都给指摘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