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说这些败兴的事儿,还是说说昨天罢。”萧太后似乎并不想过多谈及汪太医,状似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知道那香气是迷香?”
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神情中带了几分审视。
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哪来的机会辨识迷香?这确实是令人不解之处。
陈滢自是明白萧太后所思,平静地道:“臣女之前说过,臣女喜欢看杂书,在读《神农本草经》时,臣女发现有种名叫羊踯躅的花,有致人昏迷的效用。彼时臣女还小,很是好奇,便叫人找来了这种花儿,长了个见识,并就此熟悉了它的香味。而在昨天,臣女在帕子上以及蒋总管的衣袖上,都闻到了羊踯躅的味道。”
萧太后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司徒皇后倒是不像她那么严肃,含笑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乔修容用来抹脸的黄色粉末里,也含有这种草药?”
“皇后娘娘说得对。”陈滢颔首语道:“之前我见乔修容面色黄得有点不自然,
所以借故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手上便沾了少许黄粉;而蒋总管因为曾经扶乔修容躺下,衣袖上便也沾了一些。只是当时臣女与蒋总管皆是从长乐宫过去的,太后娘娘殿里燃了月支香,这种香的味道比较幽沉,留香颇久,於是便将那羊踯躅的味道给掩去了,臣女便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司徒皇后明白了过来,缓缓搁下了茶盏,面上浮起了几许感慨:“这也是你心细如发,换了旁人,哪里想得到这许多?”
萧太后还是沉默不语,陈滢知道她怕是还存有疑惑,便又解释地道:“臣女其实并不懂如何配制迷香,但却知道羊踯躅与蔓陀萝都有致人昏迷的效用。臣女由是便又联想起这投毒案中几个不自然的地方,这才豁然开朗。”
“你所谓的不自然之处,指的是什么?”萧太后终於开了口, 神情中的审视已经消失了。
虽然她不喜陈滢,但她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位陈三姑娘,昨天的事必将酿成大祸,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不该对其产生怀疑。
陈滢闻言,便躬身说道:“臣女最初觉得此案怪异,是因为这起案子里流露出的那种谨慎的意味。”
“谨慎?”司徒皇后问道,面上带着一缕不解:“这案子哪里谨慎了?”
“虽是投毒,可案子里却并没有死人。”陈滢直白地说道,面色坦然:“在拿活物做过验证后,臣女的这种感觉便越发鲜明。娘娘试想,若是为了争宠,乔修容理应尽量把事情闹大,多弄出几条人命来,以引起陛下足够的重视,才能达到栽赃陷害之效。可是,在这起案件中,就连试菜的小太监都活了下来,可见有人并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换言之,只要事情收缩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陛下与皇后便不会太过在意,也不会命人彻查此事。而事实亦果然如此,若不是臣女凑巧进宫,此案只怕就会含糊过去。”
萧太后的面色有些难看,但却还是同意了陈滢的说辞,点头道:“你这话却也有理,若真是闹出人命来,那就必须好生查一查了。”
说这话时,她的眼底含了几分淡漠。
这宫里每年都要出一两桩滑胎之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虽然损了的是龙嗣,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而投毒虽堪称大事,可偏偏那夹竹桃又是从长乐宫流出去的,元嘉帝顾及萧太后的颜面,自不会叫人细查。
如此一来,却是正中刺客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