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恕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了。
陈滢心下颇觉遗憾。
这个时代,生产力终究不够发达,而没有先进的仪器设备,捞出来的证物便也不全。
只是,以现如今的条件,若是太过苛求,却是让这两个捞屍人拿命去找寻证物,这与杀人何异?她自然不会这样做。
裴恕似也是同样的心思。
他给旁边的老吏递了个眼色,那老吏会意,立时上前一步,向那捞屍人说道:“你们一会儿先别急着走,我会把你们在水底所见全都写下来,还有那石锁的样式我也会一并画出,这算是你们的供词,你们画完了押才能走。”
“使得,使得。”那两个捞屍人连连点头,那年轻人又讨好地道:“那条铁链便算送予老爷们的,不收钱。”
那老吏便笑了起来:“你们倒算得精,我等也不会亏了你们的。”
他们这厢说着话,那厢郎廷玉便在裴恕的示意下走上前来,将个沉甸甸的锦袋朝捞屍人手中一抛,笑道:“这是我们爷赏下的,今日你们辛苦了,回去买酒吃、去去乏。”
那二人直是喜出望外,连连向着裴恕磕头,迭声道“多谢大人”,复又拣起那锦袋子掂了掂,只觉入手颇沉,於是越发地欢喜起来,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此时,那骸骨已经被卷好了,正由两名小吏一前一后地抬着往外走。
说来也是巧,陈滢恰於此时看了过去,却不想,她这厢才一转过视线,便见一个东西从裹屍袋里掉了下来。
因裴恕并那老吏都在与捞屍人说话,场中诸人也多半在看着他们,这一幕居然无人察觉。
陈滢不及叫人,已是快步上前,将那个东西拾起来看了看,发现那是另一只手骨。
与之前老吏拿过的那只手骨不同,这只手骨五指蜷曲,呈握拳状,外头的绿藻尚未清理干净,有些地方还积着淤泥,只有几处地方露出了湿淋淋的骨头。
若不是它自己掉了下来,让陈滢有了就近观察的机会,只怕她还认不出这是一只人手来。
陈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也就在这个瞬间,“喀”地一响,那手骨竟是忽然张开了。
陈滢怔了怔,旁边的冯妈妈却是头皮一炸,刹时间手足俱软,浑身汗毛倒竖,若非国公府规矩极严,她险些便没能控制住那一声尖叫。
这死人的骨头忽然动了,难不成竟是闹鬼?
冯妈妈只想马上远远地跑开,却又不敢真的离了陈滢,只得强抑着心头恐惧,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姑……姑娘,好姑娘,奴婢……奴婢求您了,您可……您可把这东西拿走吧。奴婢瞧着,怪……怪瘮的慌的。”
陈滢就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她专注地盯着那只手骨,甚至还用手翻拣起来,冯妈妈直是心惊肉跳,用力扭过头去,只差把眼睛给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