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微微点头,眼底深处似是划过了一些什么,但却不曾说话。
倒是一旁站着的绿漪心下微焦,此刻便道:“姑娘出阁那会子,那府里派了个管事过来,明着给姑娘送嫁妆,暗里却是在查姑娘交给嫂子的那几处铺面田产,好在姑娘多留了个心眼儿,早早叫你们藏了起来,却也好悬没露陷儿。如今嫂子那里可还好?有没有生面孔前去打探?”
朱嫂子忙道:“姑娘且放宽心,奴婢和奴婢当家的皆很小心,
那帐目当年交给奴婢的时候,姑老爷也是转了好几道手的,就查也查不到。”郭婉闻言,面上便浮起了一个淡极若无的笑,似是凉薄,又似淡然,道:“父亲……到底他也是……”
她的嘴唇蠕动着,却终究不曾把话说完,末了,也只是叹了一声,面上的神情变得怔忡起来,仿佛在想着什么,良久都不曾出声儿。
朱嫂子与绿漪见状,也皆不再说话,净室前便只剩下了一片寂静,唯有秋风偶尔掠过,携来远处桂子清香。
“朱嫂子,我想问问你,你可还记得烟柳最后一次与我们联络, 是在何时?”半晌后,郭婉方转过了一个话题,面上的怅惘也尽皆敛了去。
朱嫂子闻言,低头想了一会,便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记得最后一次见烟柳,是在三年前的春分前后。因那时候天暖了些,奴婢与当家的去京里给姑娘置办首饰,托人给烟柳捎了信儿,烟柳便偷偷溜出来与奴婢见了一面儿。”
郭婉闻言,面露沉吟,一时不曾言声,绿漪便上前半步,压着声音问:“那时候烟柳为何不把那嫁妆单子交予嫂子?”
朱嫂子闻言,有些欲言又止,默了一会儿后,方道:“三年前……正在风头上呢。”
“三年前么……”郭婉重复了一句,面上生起了一丝缅怀之色,却是已经明白了朱嫂子的意思:“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三年前的初春,可不就是我备嫁之时么?那个时候,那府里刚好派了管事过来给我送嫁妆,烟柳那一头,只怕也是有人盯着的。”
朱嫂子见她悟出其中利害,便点了点头,神情间有深深的无奈:“姑娘实是太不容易了。”
“也不过这么着吧。”说这话时,郭婉抬起手,有些厌倦地在眉间抹了几下,像是要把一些东西抹去般,道:“祖母十分精明,想是猜到了我手里头的那些产业,若非烟柳这些年来一直老老实实地,祖母早就疑上她了。她也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面色惘然:“真真是时光如飞。我还记得盖上盖头时,那满天满地的红,闭上眼睛,那眼皮子里都像是浸了血也似。也不过就是一眨眼儿的功夫,我就又回到了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