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的语声中终於没了那些情绪,平静得如同一切都不曾发生。
见她终於不再悲戚,红香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巴掌大小的圆镜,低声问:“四奶奶,要不要收拾起来?”
郭婉方才哭了一通,
那眼角还红着,发鬓也乱了,确实有些形容不整。郭婉也知这样不妥,於是便点头道:“手脚快些。”
红香应是,那厢绿漪也走了过来,二人齐齐动手,将郭婉的衣衫理齐了,又向她面上薄薄地扑了一层香粉,红香还取出了唇脂,绿漪却抬手拦住了她,淡声道:“也别太鲜亮了。不好。”
郭婉乃是寡居,不好太过打扮,否则又不合规矩了。
红香醒悟过来,面上一红,垂首道:“婢子错了,四奶奶恕罪。”
郭婉摆了摆手,命她们将东西收了,一行人便离开了净室,往前头而去。
才走到宝瓶门那里,迎面便见一个穿靛蓝比甲、吊梢眉、高颧骨、年约四十许的中年女子, 慌慌张张地自那门里了走出来。
绿漪立时将脸一沉,上前道:“韩妈妈,你这盘整盘整到哪里去了?如何这时候才来?我们四奶奶可等了好半天儿了。”
这韩妈妈是裘家老太太执意送来的,连她在内共有两房裘家的下人,如今都在韩家吃用,每个月都必须回去一趟,向裘老太太禀报郭婉的情况。
这也是当时谈妥的条件之一。
此时听得绿漪所言,韩妈妈立时面皮一僵,旋即便堆出满脸的笑来,道:“哎哟,这不是那前头修房子么,我盘整好了出来一瞧,到处都是石头木料,我就有点不大认得道儿了,转了半天才找着路。”说着她便敷衍地向郭婉行了个礼,意思意思地道:“四奶奶恕罪,奴婢下次不敢了。”
郭婉此时早收起了之前的表情,神情十分端肃,倒也有几分威势,闻言只淡淡一笑,拂袖道:“妈妈是忙人,走到哪里都不得闲儿。”
这话说得可不好听,却偏又叫人捉不住痛脚来,正是一把软刀子捅上心头。
韩妈妈的面皮越发僵得厉害,张了张口,到底回不出话来,只得干笑了一声,讪讪地退去了人后。
郭婉也不理她,当先往前走去,开口时,那语声便越发地淡:“绿漪,替我问一问咱们的韩妈妈,车子可备好了不曾?”
不待绿漪回话,韩妈妈立时跳将出来,一路小跑地凑到她近前,殷勤道:“回四奶奶的话儿,车子早备好了。”
郭婉“唔”了一声,蓦地抬手,那手里便多出了一枚亮鋥鋥的银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