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地望着窗格里剪出的一角天空出了会神,韩端礼方道:“此刻离着约定的时辰还早,我叫你打听的消息,你可打听来了?”
邵忠忙躬身道:“回老太爷,小的打听来了一些。只因时间太短,消息并不是太全。”他一面说话,一面便自袖笼里抽出张纸来,递了过去。
韩端礼接过纸展开看了一眼,口中便吐出了两个字:“足矣。”
说着他便将那纸拿在手上抖了几抖,似是要让那“哗啦”的声响掩去自己语中的颤抖:“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说罢这话,他便将纸掷还了邵忠,发狠似地一挥手:“备车!”
“是,老太爷。”邵忠仿佛也有些激动,白胖的脸上挣出了潮红来,匆匆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韩端礼没去看他,仍旧凝望着窗外的天空,良久后,腰背忽地一塌,仿若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扑通”一声,重重跌坐回椅中。
“破釜沉舟……”他喃喃自语地垂下了头,面上的神情时而狠戾,时而苍凉,时而又转作哀切。
良久后,他终是举目望向窗外,两个眼珠子动也不动,眼底深处似闪动着幽幽的火,直从那窗边烧向远处,仿佛要将眼中所见的一切,尽皆烧尽。
“兴济伯府……长公主……”再度开口时,他的声音低哑干涩,那眼中火苗亦渐渐涣散,若满是灰烬的废墟般,空洞而又死寂,然却又在那死灰之中,生出怨毒的刺:“这一回……我倒要瞧瞧……你们还能不能捱得住……”
这几个字被他极用力地吐出来,仿佛淬着极浓的黑,只这样听着,似是就能将空气蚀朽殆尽,便连那拂来的风里,好似也含了几许腐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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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县的好天气并没持续多久,不几日,便又是秋雨淅沥。
从小蓬莱山回来后,李氏便又有些咳嗽,陈滢颇是忧心,是故那段日子除了每日的功课外,便也只在房中陪着李氏,最大的消遣便是读书。
李恭其人陈滢虽不喜,然他藏书却极富,随身的行李中有一多半儿都是书,陈滢手上的书,基本上都是向他借的。
李珩还是很忙,几乎没怎么来过后院,一天三顿饭都在外书房用,陈浚与李恪也被他派人拘在院子里读书,据说每隔数日还要考校一回,倒是把这对难兄难弟给折腾得够呛。
在这期间,陈滢只见过李珩一回。
那一日,她突发奇想,欲一晓登州府的山川地理。因通常这类书籍皆是官府所有,普通士子是根本拿不到的,於是她便去外书房寻李珩借书。
可巧李珩正好在家。因他自己就酷爱读书,对於热爱读书的晚辈,他一向是持赞赏态度的,於是陈滢不仅顺利地借到了想要的书,李珩还温言褒奖了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