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后,裴恕当先问道:“陈三姑娘方才还没说完,你说那些竹丝给了你启发,却不知这启发是什么?”
这确实是之前他们讨论的话题,只是后来抵达了古记葱饼,陈滢便没有继续往下讲。
此刻见裴恕有问,她便说道:“最初在捡到竹丝时,我是想到了此物肯定与凶手有关,却想不出这关联在於何处。后来我追寻脚印来到那条街……”
“昌明巷。”裴恕提醒她道。
这是那条街的名称,因古代的马路没有路牌,陈滢又忙着查证据没来得及问,倒是不知此街之名,而裴恕显然比陈滢更了解蓬莱县的情景。
陈滢笑了笑,神情间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自嘲,颔首道:“小侯爷所知甚广,我孤陋寡闻了。”
这一刻她笑的不是裴恕,而是这个时代。
古代女子足不出户,对於城市各街各巷自然不如男子熟悉,她已经算是特例了,却还是会在这些细节处觉出一种挫败。
裴恕并没注意到陈滢的变化,闻言便道:“还请继续往下说。”
略略调整了一下情绪,陈滢方才续道:“我在昌明巷寻找脚印时,
发现了古记葱饼。而就在发现这家铺子之时,我想起了一件小事。”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从冯妈妈手中接过幂篱,戴了起来,说道:“那时我忽然想起,在我赶到案发现场之时,黄氏也在场,当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曾不自觉地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黄氏的帕子被风吹跑了,还是陈滢帮着捡的,黄氏拿到帕子后无意间的这个动作,陈滢记得很清楚。
“黄氏掩住口鼻,那又如何?”裴恕颇为不解:“难不成是因为那屍首味道难闻?”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推论,可陈滢却摇了摇头:“事实并非如此。”
“愿闻其详。”裴恕没有继续提问,只静待陈滢解答。
陈滢便不紧不慢地道:“就在不久前, 我返回何家,在小跨院中向黄氏问来了口供,她告诉我说,在案发现场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很淡的葱味儿,於是不由自主便掩住了口鼻。”
“葱味儿?”裴恕单眼皮的眼眸张大了一些:“我怎么没闻到?”
一语未了,他忽然便想到了古大福的“古记葱饼”,瞬间豁然开朗。
陈滢此时却是在笑,说道:“莫说是小侯爷了,便我与冯妈妈也都没闻着葱味儿,但黄氏却闻见了。因为她非常讨厌葱的气味,就算是很轻微的味道,她也不能忍受,是故她在这方面也比常人更为敏感,我们没闻到的气息,於她而言却是十分明显的。”
“这倒也真是奇了。”裴恕的面上含着真切的感叹。
这世上的人真是千奇百怪,若非此刻亲耳听闻,他绝不会相信,有人会对葱的味道厌恶到这种程度。
陈滢便道:“说来也很凑巧。之前我们去鸡笼山上香时,黄氏因闻见明心的身上有葱味,便问她是不是去古记买葱饼去了,且还特意命她把手洗干净了再来,这事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正因如此,在看到古记葱饼之后,我突然便想起了黄氏掩鼻之事,於是便把前后几件事联系了起来。”
裴恕此刻已经明晰了陈滢的思路,面上有了些许笑意,说道:“黄氏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让你发觉案发现场很可能有葱味。而黄氏与明心之前的对话,亦提到了古记葱饼,於是你才跟郎廷玉说饿了,请他并冯妈妈吃饼子,就此从邻居那里拿到了更多更确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