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恕没有说话,房间里回荡着的,始终是陈滢那安静如水的声音。
“这世间皆说男儿当有志向,却从无人去给女子实现志向的机会。如今我想要做的,便是为我的志向而努力。”她的声音渐渐低微,有若自语:“或许这条路寸步难行,又或者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路。而我所能做的便是——能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最后这十个字,仿佛耗尽了陈滢所有的力气,她悄然收声,干净的脸上笑容古怪,就这样看着裴恕,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或者也可以说,是在等待着他的拒绝。
她不能指望大楚朝的男子,会理解她的梦想,却也不愿以谎言作饰。
面对罪犯或真相时,她确实会频繁地使用诡道,运用一些技巧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唯梦想与信念,不可辜负。
所以,她对裴恕据实相告,包括那些在这个时代看来疯狂的想法与念头,也一并合盘托出。
她不怕被人当成疯子。
一个能拿到御赐神探金牌的古怪女子,本来就与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人不同。
房间里静得叫人窒息。
北风轻轻卷起锦帘,将细雪与馨香送入房中,那清寒的气息虽是怡然,却终不能扫去这沉重得有若实质的氛围。
裴恕始终沉默地坐着,低眉垂首,如同老僧入定。
他沉默的时间是如此之长,长到陈滢甚至疑心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好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裴恕终於开了口,而他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便否定了陈滢的猜测。
“我觉得,我可以帮你的忙。”他的声音仍旧很嘶哑,但那种哀痛却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情绪:“我愿意牵头行事,亦愿为此奔走。不过,那些具体的事宜怕还要由三爷做主,因为,一个月后,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陈滢看了他一会,无声地呼了口气。
这一刻,她与他一样,如释重负。
“多谢小侯爷。”她站起身来,庄重地向他行了个女子敛衽之礼。
一身箭袖的她,行着这样的女子礼,委实古怪得紧,裴恕不由牵动唇角,露出了一个好笑的神情:“罢了,我欠你太多人情,总要还了才是。”
陈滢直身而起,神情郑重:“些许人情,并不足以偿还小侯爷之高义。往后,如果小侯爷有需要我陈滢相助之事,您但请开口,我莫敢不从。”
裴恕闻言,不由得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