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恭恭敬敬地道:“这块神探金牌,其实是臣女强求得来的,以臣女的那点儿微末功劳,远还不到神探的地步。臣女便想着,如果臣女破不了此案,便是名不副实,这块金牌自然也不能留着了。”
她攥着金牌的手动了动,低声补了一句:“如果陛下还愿意回收的话,臣女自当物归原主。”
元嘉帝盯着她的脑瓜顶儿看了片刻,面上显出古怪的神情。
“你可知朕是何人?”他问道,似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朕乃当今天子。朕亲手赏下去的东西,又岂有收回之理?”
“如果得到赏赐之人行为不当,或者配不上这赏赐,赏赐自然应该收回。”陈滢答道,神情超乎寻常地认真:
“陛下圣心决断、坦荡睿智,
予便予、取便取,从不会讳言晦行。陛下向来只看於国於民是否有利,并不在乎虚名,这一点,臣女很是敬服。”这确实就是她对元嘉帝的认知。
这个皇帝从来务实,不在乎虚名。
再说,就连丹书铁券、尚方宝剑、免死金牌等等,都可以赏了再收,陈滢以为,她手上这块小小的金牌,元嘉帝若是想要,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儿。
与其等着天子一怒、愤而回收,倒不如主动上交,再换取一个为紫绮脱罪的机会。
虽然现在她还不清楚凶手是谁,但紫绮绝不是凶手,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她有绝对的把握,救下紫绮。
御书房安静了下来。
大片雨丝扫过瓦檐,“劈哩啪啦”作响,嘈切繁杂,若孩童乱拨琴弦,越衬出这屋子里的静。
良久后,元嘉帝笑了笑,转身向御案后坐了,龙手一挥:“赐座。”
立时,两名小监跑进来,抬着只小小金杌子,搁在了陈滢身后。
元嘉帝转向裴恕,忽尔一笑:“来,你也坐。”
又一只金杌子奉上,陈滢与裴恕双双落座。
“这案子怎么说?”元嘉帝目视御案,问得仿佛很随意。
裴恕却是一脸肃杀,自怀中取出几页纸来,起身双手奉上:“陛下,这是查案记录。”
“呈上来。”元嘉帝说道,扫一眼陈滢,似笑非笑:“你的呢?”
通常说来,陈滢经手的案子,都会记下详细的记录,元嘉帝至今已经读过好几份儿这样的记录了,这一问,非常地顺理成章。
“陛下恕罪,臣女手上的记录并不完整。”陈滢起身说道。
她连现场勘察都没全部完成,就去门房寻找紫绮,结果,紫绮没找到,却等来了一大批禁军,被迫离开。因此,她手头的信息有很大缺失。
元嘉帝点点头,不再多言,从贺顺安手上接过记录,一目十行地看罢,蹙起了眉:“那个孩子……团哥儿,到现在还没找着?”
陈滢垂眸,心却提了起来。
昨日自西客院出来后,她才发觉,她只顾着检验两具成人屍首,以及审问相关人等,却忽略了团哥儿。
从头到尾,她就没见过这个孩子,也没听到任何关於他的消息,因此,临别之前,她曾请郎廷玉带话,向裴恕询问消息。
如今,答案在此。
团哥儿看来是失踪了。
“启禀陛下,臣等在事发地的后花园,发现了一个狗洞,那狗洞周遭有不少小孩子的脚印,臣等追出去后,在狗洞外找到了一只小孩子的鞋。”裴恕恭声道,高大的身形如标枪般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