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是忘记了,不曾骗阿蛮。”润泽的声音,像音符滑出琴弦。
陈滢笑了一下,又叹口气:“您的回答,似乎总在我预料之内啊,父亲。”
最后两字,若清丝冰弦抛去半空,长得竟有些失真。
她起身福了福:“既然如此,那女儿便告辞了。”语毕,掀帘而出,步履踏出轻微的声响,须臾远去。
陈劭怔立於窗前,扣住窗弦的手,悄然滑落。
夜深沉、冰蟾坠,乌云漫卷,一帘细雨剪秋窗,碧梧渐苍,满地残叶。
处暑才过,盛京城便飘起漫天秋雨,一丝一缕皆是愁。
然而,陈家却不与这愁相干。
至少表面如是。
陈劭的新任命下来了。
就在他回府后的第三日,一纸公文便到陈府,命其前往通政司就职。去后才知,他已升任通政司左通政,加授中议大夫,正四品,比之原来的工部郎中,跃级高升。
随调令同来的,还有一道赏赐。
元嘉帝念“清河善人”义举善心,於国於民皆有大功,遂赐一所宅邸,四进三路,位於城东偏北的雁鸣巷中。
依大楚祖制,四进的院子,唯三品以上官员可居。
比之跃级升职,这个超出品级的赏赐,才更耐人寻味。
陈劭自不敢受,上表推辞,元嘉帝却很坚持,特召他进宫,也不知说些什么。
出宫后,陈劭便把这宅子接了。
至此,圣眷隆或不隆、帝心简或未简,京城诸门户,皆各有思量。
而陈家,则又是一通忙乱。
御赐府邸,自不能空置,一家子都得搬进去,以谢主之恩。只是,他们才搬家没多久,又要再换个地方。
这连绵而来的荣耀,却也絮烦得紧。
李氏头一个忙得脚不点地,张罗着收拾箱拢、统计下人,还要应酬各亲眷友人,每日光打点回礼就极劳神,再不复门可罗雀时的清闲。
陈劭也忙,应酬同僚旧友,远不能疏、亲不宜近,总之是不得闲儿,且还要时常府中举宴,哪怕他再低调,这人情往来却是少不了的。
这般一来,府中人手便有些捉襟见肘,李氏不得不又买几房下人。好在当初分宗时,许老夫人出手大方,光银子就给了五万两,是故府中虽乱,周转上却不成问题。
罗妈妈的丈夫罗福生,便被李氏提为大管事。
他素性沉稳,往常在国公府时,因是李氏陪房,不大得重用,如今展开手脚,倒是很有些能为,没过几日,通政府诸事便上轨道,再不复初时忙乱。
陈浚只在官邸住了两日,便又回到了杨树胡同儿,只说要安心温书。李氏担心儿子住得不舒服,遣罗妈妈并几房下人跟随,这一来一去,官邸里便又空荡起来。
陈家的下人本就不多,再分出去一半儿,更显空落,只李氏一心住在自己院中,并不与陈劭同住,府中人少,她倒觉安静。
陈滢又换了新住所,是一间连着跨院儿的精致院落,门楣上留着前人笔墨,正是“春风拂槛”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