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宫人仆役众多,很快便找出一个与彩绢体型相似的少女,是个十七岁的宫人,貌甚端秀,据陈滢目测,其体重可能亦与彩绢相仿。
“有劳你了,不知怎么称呼?”公主府正门前,她客气地向那宫人笑。
那宫人倒像经过些世面,并不慌张,抿下唇,很规矩地俯首:“不敢当,姑娘叫奴婢挽秋便是。”摊开细白的手掌,伸指描几下:“并非早晚之晚,而是挽回之挽。”
不仅知礼,还识书。
陈滢走上前,将绳索交过去:“好的,挽秋,这根绳索请你拿好,一会儿要麻烦你辛苦一下。”
挽秋接过绳索,略有些不知所措,将绳索绕几下,又放开。
陈滢示意她走到石兽前,大致解释几句,她很聪明,很快便懂陈滢用意,拿起绳索,摇摇晃晃爬上石兽。
石兽雕镂精细、浮凸有致,不乏可落脚处,挽秋没几下便立於兽首,站得非常稳,直身时,匾额就在斜上方,踮足伸臂,尚有半臂之距。
陈滢扫了一眼,眸光微沉。
彩绢於此处投缳,无论理论还是事实,都是可行的。
此亦表明,公主府正门,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并不存在有人移屍的迹象。
陈滢多少有几分失望。
本以为通过验证能找出不合理之处,而事实却表明,她想多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请挽秋完成验证,并记录其攀石、抛绳、打结等细节,又去看石兽头部脚印,并请挽秋脱鞋,查看其鞋底,务求没有遗漏。
此前假设的几处疑点,在验证过程中逐一排除,依据结果,彩绢之死,可以判定为其个人所为,不存在共犯。
予了挽秋一角银子的辛苦钱后,陈滢便收起绳索,将之还给裴恕。
“如何?有疑点么?”裴恕仔细端详她的神色。
陈滢摇头:“没有疑点,仵作判断正确,彩绢确实死在此处。”
裴恕回身,将绳索抛给一旁的郎廷玉:“徐大人之前与你做过同样的事,参加验证的是个吏员。”
“他的验证结果与我一样么?”陈滢问。
裴恕没说话,只点头。
陈滢叹口气,仰望着那面匾额。
雨丝细密,轻烟般无力飘坠,“长公主府”四个大字,乌光油亮、熠熠含辉,像金色的沉重的铅块,沉沉投在雨里,溅不起一星水花。
“这结果其实可以预料。纵使你我都怀疑彩绢就是替罪羊,但是,没有证据。”裴恕道,修长有力的手指屈伸两下,拨弄腰畔石刀:“阿滢,县主那里,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问题突如其来,陈滢愣了片刻,没注意到他的称呼,只摇头婉拒:“我没什么可问的,就算有,去永成侯府问话,也是一样。”
彩绢昨日的表现,大异於往常,陈滢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她对携芳说的悄悄话。
以一段神秘的悄悄话逼退郭媛——郭媛的威胁、并与陈漌争婢——彩绢自尽。
这是陈滢目前能够拎出的、唯一的因果线。
那段悄悄话,至关重要。
然此事知情者仅四,彩绢已死、携芳昏迷、郭媛知情不报,剩下的,唯陈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