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颔首,又有些好奇:“郎将军说的耗子是什么?暗语吗?”
“正是。”裴恕给出肯定的答案,向她笑了笑,便转身下桥。
郎廷玉忙后退几步。
裴恕很快便走近,攒眉问:“查到些什么?”
“启禀大人,属下接报,那耗子是从……”他往桥上觑一眼,声音压得极低:“……是从陈家出来的。”
裴恕沉着脸,身子挺得笔直,不往回看,只问:“哪个陈家?”
“就是陈大姑娘的陈家。”郎廷玉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那耗子……那小厮……回去后没多久,
陈大人就出来了,据说,陈大人的脸色,那是很不好看哪。”裴恕神情一僵。
郎廷玉悄悄往后退两步,低头看脚。
这事儿闹的。
原本发现有人跟着陈大姑娘,他们家爷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呢,比如长公主啊香山县主啊什么的,可万没想到,那是陈劭陈大老爷派出的人手。
人家不放心自个儿的亲闺女,派个人跟着,结果发现闺女快被人拐跑了,你说说,人家爹会高兴?
郎廷玉耷拉着脑袋。
裴恕也低着头,方才的气势全没了。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叫人怪难为情的。
他悄然回首,却见桥上伊人犹在,正自与丫鬟们说话,清脆的笑声时而飘过来。
他心头像拂起一阵暖风,眼神都变得温柔,旋即,又转作坚定。
等假以时日,陈大人……不,是陈世伯……也不对,是岳父大人。
对,就是岳父大人,一定会识得他裴恕的好,知道他是真心真意地待阿滢,要与她做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恕的脸上,又现出温柔的笑意。
且不说他如何心思百转,只说陈劭此刻,心情甚是不够美好。
派出去的小厮方才回来了,报说姑娘与小侯爷约在狮子桥见面儿,这小厮远远瞧了一眼,因见那起子人太凶恶,他没敢多呆,便回来了。
“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三姑娘……姑娘得了块御赐金牌,太子殿下带着小侯爷亲自登门儿,传陛下口谕,说是小侯爷往后从姑娘这儿拿什么探案记录。”
那小厮年纪不大,口齿倒便给,三言两语说清前事,又陪笑躬腰:“姑娘过去也常和小侯爷见面来着,都是公事儿。”
陈劭无声地叹了口气,负手立於巷尾,欲行又止。
方才听了那小厮禀告,他抓件衣裳就出了门儿,谁也没带。然此际,他又有些踯躅。
巷中积雪甚厚,寥无人迹。
高墙寂寂,不知谁家院内有人抚琴,琤琮数声,竹外疏花香冷,遥寄深巷积雪中。
陈劭兀立良久,末了,又是一叹。
罢了,他这时候若真追过去,旁的不说,女儿必要难堪,小事变大,反倒不好收场。
再者说,这又是元嘉帝面前过了明路的,本朝又不是特别讲究这些男女大防,只要二人身旁都有人跟着,也不算私会。
他摇了下头,转身往回走。
巷子很长,行过一段高墙,又是一段高墙。
他抬起头,天空是极流丽的浅碧色,正是雪霁天晴,阳光投在身上,清刚薄削的一片,没有温度,但却被雪光衬得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