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康王作乱之时,一度兵临城下,几乎将盛京城也给打下来,彼时的他,正做着登基美梦,缝几件龙袍凤裙自是难免。
巧的是,他膝下恰好有个小郡主,时年六、七岁,若说是拿了她十几年前的凤衣,给那死掉的女童穿,倒很说得通。
而大楚立朝至今,皇族服饰几无太多变化,这些康王余孽便是钻了这个空子,至今日计成。
一时间,棚中复归岑寂,唯朔风拍帘,掠进浓浓寒意。
赵无咎年纪最大,经不得冷,不由发出几声咳嗽。
“来人,再拿两个炭盆来。”元嘉帝立时提声,复又向赵无咎一笑:“是朕疏忽了,赵卿这般年岁,正该好生保重,朕还要你多为国效力几年呢。”
所谓君无戏言,若换作旁人,得了元嘉帝这句话,得知头上官帽稳稳地,那还不得高兴死?
然赵无咎也只躬身谢一声,面容刻板如初,并未显得特别欢喜。
元嘉帝扫眼望他,淡笑不语。
君知臣心、臣晓君意,所谓君臣相得,正是他二人情形。
曹子廉在旁看着,铁板似的面皮毫无波澜,心下却颇不是滋味。
这赵无咎就是块毛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懂变通、处事生硬,这也就罢了,最可恨他从不看人脸面,无论寥派宋派,他一律有错必咎,倒真不愧他叫了这么个叫人生厌的名字。
不消多时,数名小监抬过两只大炭盆,置於帘旁两角。
这炭盆威力不小,棚内顿若阳春,衬着满室龙诞香,暖意氤氲
元嘉帝清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那女童身上的毒,可有发现?”
他一壁说话,一壁撩袍归坐,振了振宽大的衣袖。
徐元鲁微微躬身:“启禀陛下,臣等方才请太医查过那女童的屍身,那女童事前已然服下鹤顶红,而箭上之毒则为雪上一枝蒿。她中箭后两毒并发,当即毙命。”
“鹤顶红?”曹子廉讶然张目,旋即皱眉:“徐大人,这鹤顶红乃是剧毒,据我所知,那是中者立毙。这女童事前服此剧毒,竟没当场死掉,还能支撑着杀完了人再死,这可能么?”
元嘉帝似亦有此疑惑,闻言便不吱声,只以手扶案,身体前倾,看着徐元鲁。
徐元鲁便道:“太医有言,这毒可能是封存於特制的丸药之中,吞之入腹后,因表层无害的药物一时未化,故而中毒者可有一段时间行动自如,其后女童身中毒箭,血行加速,那表层药物化尽,於是毒发断气。”
“还有这等奇事?”曹子廉摇摇头,倒也未再置疑。
陈滢亦不曾说话。
这种裹毒丸药,大约与现代的缓释胶囊差相仿佛,此番随行的太医颇有几个高人,他们给出的结论,堪称权威了。
元嘉帝“唔”了一声,视线抛去远处。
帘幕随风翻卷,时而露出一角天空,阳光越发黯淡,寒意凛凛而来,又被屋中暖意化尽。
“陈大姑娘可有什么要说的?”元嘉帝问,视线仍停落在帘幕之外,似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