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王佑方才放下衣袖,双目泛红,整个人像老了好几岁。
“丫头,你手头的这个药,能救下三丫头么?”他抬首,乞求地望着陈滢,如望向一个微渺的希望。
“那个药它……它能不能管上用?”他再问,眼角有些湿润。
然而,他目中的希望与切盼,却又是如此地强烈。
陈滢怔怔望着他,一时竟不能答。
她一直觉得,王敏荑受此重伤,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她当时不去打猎,而是留下来陪着王敏荑;如果彼时她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王敏荑,或许……
陈滢忽地摇了一下头。
这世上,没有如果。
事情已然发生,正视它、解决它,才是正途,而自责与愧疚,於事无补。
“用青霉素,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而这个风险又很致命。”陈滢启唇道,很轻的声音,如同自语:“它对伤口感染有奇效,但又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如果不合用的人用了,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那么,该怎么办呢?
该如何将这种风险,降到最低?
陈滢出神地望向前方,似要透过这一重帘幕,望向苍莽云山。
裴恕关切地过来,二人视线相触,他对她一笑。
陈滢怔了怔,旋即亦微笑。
不知何故,这样的对视与笑容,令她心安。
有人分担,总好过独自承受,哪怕那个人不说、也不动,只这样陪在不远处,便已足够。
裴恕细细地看着陈滢。
月余未见,她似乎又长开些,乌眉丽眸、干净冷素,湘水绿绿的裙角上,是一羽振翅欲飞的鹤,鹤喙旁数竿修竹、叶如泼墨,越衬得她神清骨秀。
裴恕越看越喜,嘴角咧向两旁。
他很晓得她,知她此时面上平静,实则脑中正转个不停,说不定已经想出十七、八条妙计,所以,他不来扰她,只远远看着她。
就让她做她擅做的事,他陪在一旁就好。
而此时,陈滢也确实正在拚命思考。
时日久远,许多记忆已然模糊,尤其是第一世的记忆,几乎所剩无几。
蓦地,陈滢眼前一亮。
对了,她怎么把那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皮试!”她忽尔开口,双目仍仰望前方,眼神放空:“我想起来了,青霉素使用之前,要先做皮试。”
她弯了弯唇,回眸看向郑如蕙:“只要皮试时没有过敏反应,患者就能够使用青霉素。”
青霉素皮试,是可以斟别出过敏与非过敏人群的。
陈滢记得,在现代时,有一次上化学课,化学老师忽然来了兴致,给他们讲了整整一节课的青霉素发展史,其中就提到过皮试,甚至连生理盐水的配制都说了。
只是,现在的她能够记起的,并不多。
但无论如何,有比无好,既有法子,便需勉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