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复又抬眸,视线中含几分嘉许:“果然是御赐神探,陈大姑娘的见地,实是非同一般哪。”
“先生客气。”陈滢嘴角微动,露出了惯常的笑容,转过话题:“不过,
咱们还是把这些客套话省了罢,夸来夸去,也没什么意义。如今我只想听听具体经过。”似怕对方不解,她又补充:“当年您潜去威远侯府,到底有什么目的?您与康王之间的联络人、联络方式又是怎样?西夷扣关与康王起兵,这两者间到底有无关系?而后又发生了何事,导致您与康王失去联络?”
连续抛出数个问题,她忽地展颜:“最后,您谋杀钱天降的来龙去脉,也请细述。”
莫子静乃康王余孽、又是当年射杀裴广之人,钱天降之死,必定亦出自他手,目的自然是灭口。
“呵呵”,莫子静笑几声,挑眉望她:“陈大姑娘,你的问题可真够多的。”
“习惯使然,您见谅。”陈滢笑答,亦望着他。
二人视线在半空里相触,一平静、一淡然,数息后,各自移开。
“倒还真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性却这般坚稳,比阿恕可强出不少了。”莫子静似赞似叹。
一个人的眼神,最能昭示其心智,所谓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陈滢予他的感觉,正如是。
陈滢抿一口茶,启唇时,声音里亦似有清冷余香:“我也要收回方才的话。以先生心性,便再演上十年、二十年的戏,您也不会发疯。”
心如磐石之人,自不会为情绪左右。
莫子静潜入敌方阵营,就是前世所谓的“spy”,这样的人,必定着远超他人的强悍神经。
而他方才所展露种种心绪,亦多只为自己,对当年之事,并无悔意。
一点都没有。
“那我就从头儿说罢。”莫子静此时道,拿起瓷壶倒茶,语声与水声并起,清冷淡漠:
“此事说来也不过三言两语而已。先帝尚在时,我便与殿下结识。彼时我不过一介不成器的读书人,殿下亦尚未封王。虽相逢於微时,然殿下雄才伟略、挥斥方遒,我心悦诚服,甘愿投效。殿下高瞻远瞩,早早便与西夷大王订下盟约,一旦时机成熟,便内外夹攻,以助殿下成事。为此大计,殿下遂委派我以幕僚身份,潜入威远侯府。”
陈滢安静聆听,心头疑团,终是抽出了一根线头。
难怪时机如此凑巧,元嘉帝离京未久,西夷便即大乱,这一切果然皆在康王算计中。这位前王爷,的确通敌卖国。
此外,裴家军威名赫赫、镇守边关,康王若要计成,就必须先将这座大山击倒,是以才会早早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