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贱人”指的是谁,程氏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只厌恶地点了点头:“除了她还有谁?”
崔嬷嬷登时冷下脸,咬牙切齿地道:“当初夫人也是心太善,留了这条祸根儿,倒叫这小妖精兴风作浪起来。早知有今日,夫人当年就该斩草除根。”
“你当我不想么?”程氏面色阴沉,语声狠厉:“我惯来行事是怎么个路子,嬷嬷再清楚不过。若不然,我能在我嫡母手底下活着?熬死了这老贱妇,不是老天眷顾,实是我自己的本事!”
“笃”地一声,她将茶盏朝案上一放,盏中茶汁泼洒,恰溅上手背,她也不去抆,只讥讽地道:“还不是我那好继子?这人虽是个绵软性子,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
若我动了那小贱人,他怕要跟我拚命,万一出了事儿,我也不好向长公主交代。”她挑眉看了崔嬷嬷一眼,面上忽又现出笑来,悠悠地道:“再者说,若没有这小贱人远远地牵着,我又如何拿捏得住我那好继子?你想想,他先是乖乖把世子之位让给了我的冲儿,后又老老实实了许多年,在那长公主府里做个活死人,这还不都是我当年网开一面的功劳?还有那韩老贼,这些年不也大把往咱们家送银子?还不都是因了那小贱人之故?”
“哟,原来还有这么几层意思在,老奴实是太笨了,竟没想到。”崔嬷嬷恍然大悟,复又没口子地恭维:“夫人真真英明, 这小贱人被夫人捏在手心里里,那韩家和附马爷,可不就得听夫人的?”
“那可不?”程氏满面得色,主仆二人俱皆笑起来。
程氏此时心情大好,笑罢了,便又招手叫崔嬷嬷近前,一脸神秘地道:“我听说,那小贱人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外家有个女管事,听说是叫什么绿漪的,去东宫求见了好几回,全都教太子妃给驳了,简直叫人好个没脸。”
她“啧啧”连声,面上的笑几乎溢出来:“小贱人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孺子,在太子妃的面前,她连提鞋也不配。”
崔嬷嬷直是拍手趁愿,连声道:“该,活该!就该叫这小贱人多吃点儿苦头,最好死在那地方才好。”
“嬷嬷这话有理。”程氏点头笑道,顺手拿起案上一柄团扇,轻轻扇着风,那说话声儿亦像乘着风,轻飘飘地:“人都说深宫似海,那海里头多大的风?多大的浪?又有多少龙舟大船在那海上走着?她这样的小鱼小虾,但凡风浪大些、舟船多些,又或者那海里头冒出条大鱼来,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够她填的,嬷嬷等着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崔嬷嬷直笑出满脸的褶子:“正是这个话儿呢。夫人就远远地瞧戏,什么也不必做,总有她的苦头吃。等到了那时候,夫人再好生‘帮’上一把,也就不枉了这么些年来夫人对她的栽培了。”
程氏闻言,笑得眼睛都弯了,白细面庞、弯眉秀目,倒添了几分妩媚秀丽:“嬷嬷如今也会说俏皮话儿了,和嬷嬷说话儿,我这心里头也舒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