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程氏本就心绪欠佳,话声里也带着一股子怒意。
“回夫人,松云院儿闹起来了。”门外之人小心翼翼地道。
松云院,正是郭冲与夏氏的住处。
程氏神情一滞,捏帕子的手陡然紧了紧,立着眉吩咐:“进来说话。”
话音落地,珠帘高挑,荣春堂的另一位管事妈妈——邢多宝家的——快步走了进来。
她的行色倒也未见得慌张,进门后便束手躬身:“启禀夫人,方才松云院儿赵婆子跑来报说,二太太正闹着要上吊。”
“上吊!”程氏怔得一息,旋即“嘭”一声将扇子扣在了案上,怒道:“她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净出么蛾子?她就不能老实呆着?”
邢多宝家的眼观鼻、鼻观口,并不接话,只又禀道:“赵婆子说,院子里一干人根本劝不住,二老爷如今也恼了,正四处叫人找绳子给二太太上吊呢。”
邢多宝家紧紧低下脑袋,眼睛盯着脚面儿:“奴婢请夫人的示下。”
程氏气得脸都绿了,心肝脾肺都跟着一块儿疼。
这叫什么事儿?
这夏氏怎么就能不消停一会儿?这一出接着一出,是要累死她这个婆母么?
“去瞧瞧。”强抑下满心厌恶,程氏阴着脸起身,也顾不得换衣裳,抬脚就往外走。
邢多宝家的见状,忙招呼一众仆役跟上,众人跨出了院门儿。
雨已然止歇,烈泼泼的太阳当空照着,屋檐上、石径间,反射出大片水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热气一阵又一阵烘上来,比那蒸笼也不差多少。
邢多宝家的亲掌着一柄六角团花宫扇,殷勤替程氏扇着风,一旁又有小丫鬟打伞为程殊荣遮阳,众星捧月般拱卫着这位伯夫人。
走不出多远,程氏便皱眉挥手:“你先退下,刑家的过来回话。”
邢多宝家的忙接过小鬟手中的伞,努嘴命她退下去,那厢程氏已沉声问:“二太太怎么就闹起来了?不会还是为着她娘家那点儿股钱吧?”
夏家向风晚楼投银子之事,府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这一问也不算突兀。
邢多宝家的闻言,往四下看了看,见仆役们都离得远远地,方压着声音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恍惚听赵婆子说了一嘴,怕是为了那位……那位月儿姑娘。”
程氏闻言,登时眉头一松、脚下一缓,面色也好了几分:“我还当怎么回事儿呢,原是为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