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数骑快马奔驰於京郊城外官道,当先二人顶盔贯甲,一着大红蟒袍,一着蓝金剑袖,虽大雨当头,二人身上却皆无雨具,只驱动坐骑,急急朝城内驰去。
因下雨,官道上车马稀疏,一辆驴车慢悠悠行着,忽听身后马蹄声疾,那赶车的把式伸头儿一瞧,登时吓得变了脸,忙忙将赶车去道旁,“吁”地一声扯缰停车,索性不往前走,只待马队行过。
那坐在驴车里的男子,乃是远道而来进京寻亲的,此刻见车忽地停了,他便拉开草帘,陪小心笑问:“老叔儿,怎地不走啦?”
那车把式拿鞭子顶了顶头上斗笠,没好气地道:“没瞧见后头那御林军的旗子么?你要走你自走去,俺可不敢和这些皇城里的爷爷争道儿。”
那男子本就随口一问,但听得“御林军”三字,哪里还敢再多问半句,牢牢地闭了嘴,缩回车中,凑去那漏风的壁板处,偷偷向后观瞧。
“嗒嗒嗒”,马队风驰电掣般掠过驴车,那男子一眼便瞧见,缀后的那一骑上缚着面旌旗,黑旗上五爪金龙被疾风刮得不住飞动,一双龙目直望过来,威风凛凛,好似活物。
那男子何曾见过这等架势,直骇得脖子一缩,抆着冷汗喃喃道:“我的个天爷爷,这头一遭儿进京,竟瞧见御林军,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不成?”
这一队骑兵,正是裴恕与胡宗瀚所率部曲,他二人急急回程,是需进宫面圣。
小行山密道,发现了一件重要证物!
因事涉康王余孽,他们不敢有片刻耽搁,留下大队人马原地候命,二首领则亲拿着证物,返回皇城。
一路疾驰自不必提,待入宫时,两位将军已是里外尽湿,雨水顺着甲衣、头盔滴滴嗒嗒往下淌,二人却也顾不上,只管大步向前。
他二人皆生得高大,尤其裴恕,身高腿长,一步迈出去顶常人一步半,累得那撑伞小监跟着一溜小跑,只恨腿太短、路太远,险些没跑岔气。
裴恕并胡宗瀚皆有宫牌在身,一路倒是畅通无阻,不消多时,便抵达半坡斋,亦即御书房。
贺顺安正拢手立在门外,一见来了两只落汤鸡,心里便叫声苦。
这可是在宫里啊。就算不面圣,那也要讲究个形容整洁,更何况看这二位的意思,怕就是来见陛下的,这一脚一个水印儿就进了宫,可怎么见人哪?
他心下犯愁,面上却笑得殷勤,颠着碎步儿迎上前:“两位将军怎么过来了?”
“小行山出了点事儿,需得即刻面圣,烦请贺大伴通传。”裴恕压低声音道,抬手取下头盔,向下甩了甩。
这一路马不停蹄,到得此时,他才想起自己仪容这回事儿来,却也顾不得了。
听得他所言,贺顺安登时肃了容,先将二人引至廊下避雨,转头便进屋传话。
小行山那条密道,他也有所风闻,兹事体大,可不敢拖延。
未几时,元嘉帝宣二将入内,裴恕与胡宗瀚略整了整甲衣,双双跨进门槛。
天气已然渐寒,砖地上铺在厚厚红毡,二人的皮靴踩上去,“咕唧、咕唧”直响,踩下四行水淋淋的大脚印儿。
元嘉帝瞥眼瞧见,精华内蕴的眸子里,聚起一点笑意,将手中之物向案上一放,问:“两位将军这是怎么了?”
“末将等自小行山而来,因密道里发现了一点东西,末将等不敢专擅,冒雨觐。仪容不整,请陛下恕罪。”二人之中以裴恕为尊,回话的自然也是他。
一语说罢,他与胡宗瀚双双伏地见礼,甲衣摩抆,发出令人齿寒的铁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