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银辉濯洗的脸上,含了一点细微的落寞。珍珠帘外,飞镜如霜,承着人世间千百年来尘世间的愿望,不知又有多少痴男怨女,正於此时对月相思、凭栏浩叹。
明心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小腹。
罢了,如今的她又有什么不足的?
原本已然被逼至山穷水尽,可到底还是被她扭转了局势,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明心不仅不曾被踩进泥底,更一跃成为兴济伯府贵妾,腹中还有了骨肉。
若能一举得男,则她这后半辈子,便也有靠了。
明心勾勾唇,月华下一张白惨惨脸,眉眼乌黑,格外有一种假,那笑也像贴上去的。
虽然明知,“以色事人不得长久”,然这时日也委实太短, 那滋味将将入喉,便已是两手空落,便她有再大的心,总也难以释怀。
幸而她的肚子足够争气,这一些小小的失落,亦很快散尽。
她敛住笑,定定望向珠帘。
彩色的琉璃珠子,在月华下泛出异彩,映进她的眸底,让她的眸光也变幻不定。
而最终,诸般情绪,化作一点得色,缓缓漾起。
凭她的姿色手段,搏一个登高的法子还不容易?不过一个转念的事。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个“哥哥”——刘长史,而刘长史的背后,便是长公主。
有了这座大靠山,还有甚可愁的?自是一切皆好。
明心面上笑容愈盛,那一粒殷红的朱砂痣越显娇俏。
原本,她是很担心程氏那一头儿的。
毕竟,这位主母全须全尾从长平伯府那等地界杀将出来,活得风光无限,若说她没点儿手段,明心头一个不信。只看兴济伯府只有庶女、断无庶子,便可知这位主母的厉害。
如今却好,又来了三个美人儿,且还是长公主亲赐的,倒教明心不那么显眼了。
她笑得眯起眼,目中闪过一丝算计。
有了这三位美娇娘,她便好缩回人后,坐山观虎斗,顺便好生作养身子,待产子后,她在这伯府里便算站稳了脚跟儿。
正自忖度间,帘栊忽地一挑,一个穿宫装的少女走进来,蹲身儿行礼:“主子,东西已经叫人送过去了。”
她是长公主赏下的两名宫人之一,按宫里的辈份排在“惠”字辈儿,名唤郭惠莲,另一个程惠菊笨些,明心不大爱用,平素只将郭惠莲做个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