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妃却像勘破她的心思,笑道:“重生时是定了日子的,至於死,则不定。除了活不过三十五岁外,我死之时,春夏秋冬皆有,最有趣儿的是第三世,我竟死在了大年初一,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说着便当真笑起来,神情间没有半分不虞。
看起来,她并没有时下那些忌讳,言及生死,亦如述平常。
陈滢颔首道:“我知道了。那么,接下来那几世呢?您又经历了些什么?”
“诸王争霸。”吴太妃淡淡地道,复又挑眉笑:“不是我夸口,若论帝王丑态,举世怕寻不出一个人比我看得更多。”
“愿闻其详。”陈滢道。
吴太妃“嗐”了一声,不大有兴致的样子:“这事儿说起来是最没意思的,提它作甚。”
说着眸光一转,却见陈滢神情专注,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她忖了忖,遂又改了话头:“罢了,你既然想听,我也不妨说一说。”
她将身子坐正些,面上是戏谑的神情:“便说第二世吧,因知道太子没法子当好皇帝,我便干脆杀了萧氏,就是现在的萧太后,自己爬上后位,想法子把太子给废了,扶大皇子即位。”
她忽似想起什么,抬手向额角轻轻一拍:“啊哟,你小孩子家家大约是不知道的,这大皇子,就是前些年造反的安王。”
原来,安王也曾是某一世的皇帝。
纵使明知那是平行时空之事,陈滢还是觉得,很怪异。
此时,吴太妃语声又响,仍旧在说安王:“安王登基,年号改为永昌。这永昌帝倒也不算太荒淫,唯眼高手低、刚愎自用,龙椅还没坐稳就开始铲除异己。他几个亲兄弟一看不得活,自是一个接一个地造反,自永昌元年伊始,就无一日安宁。”
陈滢闻言,忍不住心底叹息。
封建君主制最大的弊病,便在於个人的权力太大,且没有制约,国家与百姓唯一的希望,便是一代名君圣主。
可是,名君与圣主的产生率,委实太低,这种纯靠老天开出大豹子的制度,经二十一世纪历史验证,是必将走向灭亡的。
思忖间,吴太妃又续道:“却说永昌帝,杀兄弟杀得连国事也顾不上,朝廷内外也不安稳,倒皇派、立太子派、保皇派甚至还有弑君派,直是乱作一锅粥。彼时我头一次发现,所谓君君臣臣,说白了,不过是一些自私自利之辈,我不懂他们的圣贤书都读到了哪里去,就自己去翻史书,结果越看便越是迷糊。”
她自嘲地笑了笑,面上重又浮起苍凉:“永昌四年,因战火不熄,百姓民不聊生,各地便又起了叛军,与皇龙年间倒是如出一辙。便在这风雨飘摇之时,西夷趁虚而入。永昌五年,大楚国破,而我,则死在了皇城大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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