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高见。”陈滢微微躬身,笑容清浅:“排除内侍后,紧接着被排除的便是宫女。一来,她们比内侍身份还低,很难令士子们信服;二来,经仔细排查,风骨会第一次现身,远在近三十年前。彼时,她们中的大多数要么没出生,要么还小,自不可能创立起如此规模的组织。”
元嘉帝这回没说话,只微微颔首,示意陈滢继续。
陈滢便又道:“将他们排除后,剩下的便只有各位贵人了,而在这些贵人之中,吴太妃则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言及此,她眼前似又现出那个衣锦衣行的身影,语气亦柔和起来:“吴太妃这一生,堪称传奇中的传奇,深宫数十年,竟躲过了所有动荡与混乱,几番起伏,却未落下一个污点,不动声色间便与太后娘娘并立,这般能为,由不得人不去注意。”
“如此,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元嘉帝笑了笑,伸臂一指裴恕:“至於你想到朕的头上,赵玉成占一半儿,他却占了另一半儿罢。”
被天子指摘了,裴恕自不好再坐,起身单膝点地,叉手道:“陛下有命,臣自当谨遵。”
“你就扯罢。”元嘉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不是太生气的样子,面上的神情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朕叫你给你媳妇儿提个醒儿,叫你媳妇儿别再往下查了,你是怎么传的话?你不知道你媳妇抵你十个聪明么?”
“臣知错。”裴恕沉声道。
如果他的嘴角不曾往上翘的话,这态度还是很有诚意的。
元嘉帝气得要笑:“既然知错,你笑来作甚?”
他摇着头,状极无奈:“知道自己笨,就要跟人家聪明的多学着点儿,往后朕看你还是专门挑出日子来,让你媳妇好生教教你怎么转脑袋瓜儿得了。”
“臣遵旨。”裴恕马上倒身拜下,答得那叫一个快。
看起来,他是非常乐於被媳妇儿调教的。
元嘉帝怔了怔,旋即失笑:“瞧瞧你这惫懒样儿,哪里有半点名将风采?还不快起来。”
语虽责备,观其神情,委实爱护有加。
看得出,元嘉帝对裴恕,甚是满意。
哪怕他有时候笨得连媳妇儿都治不住。
待裴恕归座,元嘉帝方转向陈滢,却见她清清静静站着,唯那双明亮的水眸,不时往上掠一掠。
元嘉帝便露出好笑的神情,忍不住打趣:“朕若是不松口,今儿晚上你会不会憋死?”
陈滢自知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认真地道:“回陛下,虽然不至於憋死,但肯定会辗转反侧的。”
元嘉帝闻言,直是忍俊不禁:“你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性,到底是随了谁?”
语毕,将手挥了挥,开恩似地道:“罢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罢。”
陈滢立时面显浅笑,屈身道:“谢陛下。那么,臣女的第一个问题是,陛下是何时知道风骨会的?”
“朕登基后的第二年。”元嘉帝缓声道,目中有着回忆之色:“彼时朕正在北伐途中,突然接到贺顺安密报,得知宫里有这么个挺奇怪的风骨会。”
“那陛下又是何时知道他们的会旨的?”陈滢紧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