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第八章

被人强抢的姑娘同时拉下人皮,露出真面目,她是李媚君,还沉浸在为擎曦所救的甜蜜里。

他的武功真高强,三两下就解决掉那群地痞无赖,而且……他说话的声音竟然那般温柔,她的心软了、甜了,像被工匠弹过的棉花,光是为这样一分温柔,为他养蛊放血已是值得。

「情蛊种下了?她以高高在上的尊贵态度问话。

玉凤凰眼底闪过阴霾,但嘴角却向上扬起。

「禀郡主,已经种下,接下来郡主就等着与他‘不期而遇’吧,我敢保证,那一眼相对,将会教他永世难忘,真切明白,谁才是他此生最好的伴侣。

「你说种下情蛊之人,并不会失去任何记忆,甚至性格脾气、行事作为都不会有半分改变?

「是的。」玉凤凰对自己的毒物有信心得很。情蛊,以情为名,只会在情字上吐丝盘结,其余的不影响半分。

「他身边的家人朋友以及他自己,都不会感觉奇怪吗?之前,他分明就不喜欢我,怎会突然问就喜欢上了,他们定会心存猜疑吧。」

「请郡主放心,情蛊力量大得很,不管是贺擎曦心思动摇或身旁的人起怀疑,只要一察觉有异,情蛊便会使劲儿吐丝,催促贺擎曦找到足够的话来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他喜欢你。

「所以他对我,这辈子再不会改变心意?不管我做任何事?

「郡主就等着看吧,终会让您心想事成的。」

李媚君笑逐颜开,美艳绝伦的脸庞瞬地透出诱人光答,只不过,她身上那股血腥气息益发浓烈……

一盏茶功夫过后,擎曦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他隐约记得那个茶棚的老板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妇,不是年轻母女,何况那只持菜刀的手……长期操劳的妇人,不会有那样一双细腻的手。

策马回转,他飞马回到茶棚前,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那对母女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演那出戏?他细细检查茶棚每个角落,寻不出可疑痕迹,只好先行离开。

他是个谨慎之人,回家后立刻请来大夫检查伤口,大失说只是普通的刀伤,未有异状。

擎曦不死心,绘下那对母女和领头男子的长相。

几天后,陈二、董办来享,人已经找到。

之前予恩还担心自己招了批牛鬼蛇神来帮忙自己,他们没想到痞子有痞子的用处,他们不但找到带头的男子,还把其他人全找齐了,一个都没落下。

只不过,反复诘问下亦得不到半点线索,他们只是拿银子办事。

这件事随着时日过去,擎曦渐渐放下。

两片破败的门扇上,有着石头破过的痕迹,还有小孩子拿瓦片在上头划下的刻记,官府的封条已经被蚀腐,一块歪歪料斜、写着孙府的牌匾还挂在门上头,附近的人都说,这里闹鬼,夜里经常听见有女人在里头哭泣的声音。

这里是孙睿图的故宅,他不是临州人,但被派至临州,担任巡抚一职。

于是带着子女妻儿在此处落居,听说孙睿图的嫡妻喜欢安静,因此宅子没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旁,反而买在不显眼的地方,宅子相当大,用来住一家十几口人,着实大得有点夸张。

孙睿图,孙沅沅的亲生父亲。

予月知道这个名字,并不是从外祖父的墓碑上看见,因为墓碑不敢刻上真名,只用了外祖的字号孙耘。

阿娘从不与阿爹或孩子们谈论娘家事,她很担心当年的祸事会牵连到夫家与子女,而长年与之相交的朋友邻居,

连她姓孙都不晓得,阿娘把娘家事瞒得紧紧,因为皇权如天,她害怕家人再一次惨遭横祸。

那日,她闯进阿娘屋里,发现阿娘在掉泪,她磨着、缠着,非要阿娘与自己吐露心声,阿娘才说出这段陈年往事,并且在白纸上写下外祖父的名宇—孙睿图。

阿娘说,外祖父绝对是受人所污,他一生为官清廉,哪有贪渎之事,偏朝党政敌举出事证无数,一口咬定他贪污,那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当年,贺老太爷曾经预言,可惜外祖父不肯听他规劝,趁早从仕途上抽身,若是那时肯听,或许孙家不会惨遭天门祸事。

事实经过如何,阿娘并不清楚,只晓得当年外祖父曾经提及藏宝图一事,她认为,祸事应该与此有关,可阿娘说到藏宝图时,嘴角街起一丝讥诮。她说︰「倘若孙家真有宝物可藏,何至于过得安贺清苦?」

阿娘说,孙家虽是官户,可奴婢仆役还不如现在后家里使唤的多。

阿娘还说,外祖父一生不收贿赂,经常教导子女,财富荣华皆是云烟一场,倘若家中真有宝截,他肯定会将它们交出去,换得一家子的活命。

那天,阿娘把当年孙家的天门惨祸对她说过一遍,还提及舍身救下自己的稗女小玲。

当时府里的下人被绑成一串,要卖给人口牙子,没想到小玲的母亲发疯似地要闯进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孙府,官兵发狠,竞拿起石头往她后脑一雄,活生生把人给当街砸死,全然不管或许……她只是想再看看女儿小玲死去的地方。

那些惨事,道至今日仍让阿娘伤心不已。

最后阿娘叮咛她,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自己是孙睿图的孙女儿。

这件事,她很想同擎曦商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得很忙,已经接连几日没过府看她了,也不常待在家里。

听贺爷爷说,京城里头似乎发生大事情,贺三叔经常捎信回家,而这阵子擎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猜,事情并不简单。

擎曦不来,好兄弟们便出现了。

「你们知道孙睿图孙巡抚之事吗?」

怎么会不知道?当年孙家上下被押赴刑场就地正法的事儿,几位鬼叔叔、伯伯记忆犹新,他们常常在描绘当年惨事后,接上这样一句—孙巡抚可是个好官儿呐,那年头,朝廷杀了不少好官,可见世道不好,便是连当官的也难自保。

她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太多讯息,直到文婉姊姊出现,她问起此事,文婉姊姊冲疑半响后,问道︰「你想去孙巡抚的故居看看吗?

就这样,她们搭着马车来了,为了怕行迹泄露,在距离孙府一条街远处,予月便打发车离开,由文婉姊姊一路陪着她走到孙府故居前,方离开。

人人都怕鬼,便是白日、阳光普照的时辰,也鲜少有人敢从此处经过。

予月不怕,她和鬼打交道已有数年历史,她甚至希望能遇上几位过世的亲人、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朋外祖父的清白。

推门进入,里头是一片萧瑟破落景象,颓败的门户、破烂的屋子,阶前长满青苔,厚厚的一层落叶铺在地上,杂草有半人高。

院子里有个池塘,塘里荷花已残、杂乱的水草取而代之,还有不少活鱼在里头徜徉,可见此塘是引活水注入,并非一汪死水。

前厅、院落占地不广,倒是后园的密林很大一片,予月没有半分冲疑,快步走进林子里,可惜,她没遇见鬼,只看到林子里头一个个被掘开的泥洞痕。

当真有人不怕鬼魂,进来此处挖宝?

人为财死呵,一份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宝藏,已让孙家上下十几口人陪葬,却还是有人不死心。

离开林子,予月回到前院,在她打算离开时,有一道影子自眼前闪过。那不是人、是鬼!她很确定。

予月下意识追着那个影子跑去,道追到一间低矮的屋子前头,方不见人影。

她没有半分冲疑,推开门,这里是厨房,有灶有锅,还有几根柴大堆在角落,她四处看去,发现柴火旁边有一个水缸,凭着直觉,她向前,把压在水缸上的木盖掀开。

扒子很重,予月花了大把才气才将它推开,然后……她看见那个「人影」。

他是个男孩,很小,约莫五、六岁左右,他屈膝蹲着,把头埋入膝问,两只瘦巴巴的手臂抱住腿,全身蜷缩成成团。

「弟弟,你还好吗?」

听见声音,男孩缓缓抬头一双惊异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

予月对他一笑,问他要不要出来,他想了半天,点点头,从缸里飘出来。

男孩离开水缸后,她便看清楚,里头有一副小孩子的骨架,她看着他骨碌碌的眼晴、腼腆的表情,或许……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弟弟,你呀什么名字?」

「我叶小良。」

「小良,你怎怎么会在这里?你阿爹、阿娘呢?」

小良沮丧地摇了摇头。

予月再问︰「是谁把你藏在水缸里的?」

「是我阿娘。」男孩口齿清晰说道。

「为什么呢?」

「有坏人来啊,他们拿刀子冲进来,一下子就把老爷、少爷、夫人……通通抓起来,坏人想欺负小姐,小姐哭惨了。

「我的姊姊最疼小姐了,她护在小姐身前,结果坏人把刀子刹进她的肚子,阿娘瞧见吓死了,赶紧把我藏到水缸里,要我乖乖的、别说话,等坏人离开就会把我放出未,可是小良等好久,阿娘都不回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掩面哭泣。

所以小良是小玲的亲弟弟?

予月终于明白,小玲的阿娘为什么发了狠、要冲回孙府内宅,因为,这里还有来不及逃出去的儿子呀!

小良的阿娘死了,她无法回来,无法把儿子从缸里救出去,而水缸的盖子太重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根本推不开,最终,他饿死在这里。

他的身子无法离开、魂魄被困,多年过去,他还没理解自己发生什么事,予月眼眶发红,鼻子酸得紧。

「姊姊,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阿娘?」

她屈下身子,对他说︰「小良,明儿个我找人来帮忙,带你离开好不?」

「好……」他扬起甜甜的笑容,可下一刻又皱起眉头说道︰「可是,我不能离开啊。」

「为什么不能?」

「因为老爷还没有回来。」

「你想等老爷回来,为什么?」

「阿娘帮老爷藏了东西,小良得告诉老爷,东西藏在哪里。」

东西?什么重要的东西,外祖父会交给一个下人保管?是情势太急迫、无从选择吗?

「小良告诉姊姊吧,姊姊把东西找出来,再转交给老爷,你说,好不好?」

可以吗?」小良面露犹豫。

「当然可以。」予月澄澈的双眼望向他,用诚恳说动他,自己值得信任。

小良点点头,指向大灶。

「东西埋在灶灰里。」

灶灰里?她弯下身子,不顾肮脏,找一根薪柴拨开灶灰,她挖了很久,而小良站在一旁,睁着大眼晴看她,她弄得满头满脸的灰,才从里面找到一个小匣子。

当着小良的面,她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张皮革制的地图,以及一封信。

难不成,这就是阿娘口里的藏宝图?既然外祖父真的有藏宝图,为什么不肯交出来,为什么肯用一家十几口的性命去交换这份花不到的财产?她想不透彻,只能暂且搁下。

眼看天色快黑,予月把匣子收进怀里,眼对眼、眉对眉,再对小良重申一次。

「明天、明天姊姊一定带小良出去找阿娘和姊姊,好不?

小男孩笑开怀,缺了门牙的笑容分外天真善良。

予月离开时,他还站在厨房门口,不停地对她挥着手。

「明天,姊姊要记着明天哦。

她郑重点头,对他说︰「就是明天!连一天,她都不愿意教他多等。

快步往前院走去,予月却隐约听见脚步声。难道还有被困住的鬼魂?

不,不是鬼,鬼不会弄出这样的声响,她闪身蹲在树后,打算等来人离开才从树后现身,可她没想到,来人武功高强,而自己的呼吸声泄露了自己的所在处。

一只爪子似的手掌箍住她的脖颐,她一颗心提到喉咙口,几乎无法呼吸,感觉那只手掌渐渐给紧,她鼓起勇气、猛然转头,当视线接触到身后的男子时,她那股憋起来的气瞬问松开。

「擎曦哥哥,你怎怎么会在这里?」

她拉开笑番,多日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予月?」擎曦松手,退开两步,问︰「你怎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觉得他拉开距离的动作奇怪又突兀,但她还是向前两步,拉起他的手。

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关于她的外祖父,以及她藏在怀里的藏宝图,还有多日不见的想念,以及……她收敛心绪,先回答他的问题。

「是文婉姊姊领我来的。」

「那个鬼女子?

下意识,他抽回自己的手,不喜欢被她碰触。

擎曦的动作令予月错愕。怎么了?多日不见,他不是应该一见面就将她接在怀里,要不就捏捏她的脸、揉揉她的头,要不就拉拉她的手,理怨她「怎么手又冰了?还真是不能一天不抱着你睡!」的吗?

「擎曦哥哥……」她不理解他的举止,变起柳眉,疑惑地望向他。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回去!!」他别开脸,望向即将西下的红太阳。

予月满肚子疑惑,试探性地问上一句,「那你要不要送我回去?」

「没有鬼带路,你就不知道路吗?」他直觉回应。

短短一个问句,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真有那么忙?忙到连送她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死心,再次握住他的手,想问问清楚,为什么他突然变得冷淡?

没想到,她话还没出口,他已经皱了眉头,冷漠的瞳仁中闪过一分明明白白、真真确确的厌恶。

「自重!他直觉回应她的动作。

他竟然要她……自重?

心发朦,他这是怎么了?予月咬住下唇,强忍着尴尬,假装没听见他的怪异言语,追问︰「过两天,便是我的及笄礼,你要送我什么东西?」

这回更明显了,不耐烦填满他的脸庞,他甩开她的手、接连往后退开几步,眼光中带着冷列。

怎怎么会这样子?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变得……不像贺擎曦?

是他不只一次说︰「真是的,你怎么不快点长大,我迫不及待想娶你回家。」

是他不只一回埋怨道︰「不管,如果你阿爹还是坚持不给嫁,待你及笄礼过后我们就私奔,等你肚子有娃娃,再不乐意,这个亏,你阿爹都得吞。」

犹言在耳,怎地他的心情大转变?

一片迷雾在眼底浮起,歪着头,予月强忍住哀伤。也许……是她听错他的话。

于是,她非常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问︰「那么,及笄礼过后,你还要上门向我阿爹提亲吗?」

强压下胸口怒大,擎曦的浓眉向中问聚拢,此事让他心烦。

在家里,祖父已经不只一次提及,他根本连回应都懒,没想到,连后予月也要追着他问,烦!

但她选速泛红的眼眶更让他的胸口发闷,板起脸孔,他寒声问︰「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不是他这么想娶她,而是她这么想嫁给他?!

予月再也忍控不住,脱口而出,「是你想要去我的,是你嫌我太小、不能早一点嫁,是你时时允诺,成亲后要让我过好日子,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天地问最契合的男女。」

他有这样说过吗?擎曦试着回想,却只想起一些模糊场景……该不是她会错意了吧?

「我知道,家里认定我夸你的八宇契合,若能成亲必成佳偶、一世兴隆,而我原先也觉得,顺着长辈的心意准没错。他话语稍顿。

「但是,对不住,这几日我想清楚了,我导你之间只是兄妹情谊,并无男女之爱,成亲后或许可以富贵繁荣,却无法相爱一生。以前你小,我可以用你尚未及笄为由推托婚姻,但就如你所说的,再过几日……

他摇摇头,望向她的眉眼,企图说服,「我想,也许是该把话摊开说明白的时候。予月,我不想娶你为妻,不想和你共处一世,我和予祥、予恩一样,只当你是妹妹,过去如果我曾经说过、做过任何让你误解的事,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