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眸微眯,缓声问:“杀手可有心?”
童之熄灭了灯笼,听到自家小叔的话,思考了半会后,答道:“杀手也是人,自然有心,只是杀手的心和寻常人不同。寻常人的心是热的,血也是热的,但那些个杀手的心与血都是冷的,杀人也如麻,不会生出半分怜悯之心。”
裴季闻言,忽然讥诮一笑。
童之听闻笑声,忽想起小叔曾经的死士身份,面色微怔。
死士的人生中只有听令,不能有自己的判断,且连自己的性命都得抛开,更莫说是他人的性命了。
童之立即道:“小叔与那些个杀手是不同的。”
裴季却自嘲一笑:“有何不一样,不都一样是受制於人,不都一样滥杀?不都是残杀无辜之人……”他抬起手,目光落在洗得干净的一双手,眼中充斥着厌恶:“上到耄耋老翁,下到嗷嗷待哺的孩童,我都杀过。”
“手脏了,可以洗干净。可有些脏,是永远洗不掉的。”
童之沉默了。
裴季放下双手,眉目凌厉:“说来,我与那些个刺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就看谁能熬得过谁罢了。”
童之隐约察觉不妙,试探的问:“小叔想做什么?”
裴季抬起下颚,嘴角一勾:“不过是有了些坏心思。”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童之又问:“什么坏心思?”
房门未关,裴季望出昏暗的庭院外,挑眉道:“不知我这危险的九姨娘的心与我的心来比,谁的心能更毒更狠?”
“所以……小叔打算怎么办?”
裴季收回目光,沉静地看向童之,慢悠悠地开了口:“给她编织一个温柔梦,你说,如何?”
温柔乡,英雄塚。
男女皆一样。
童之瞬间会意,惊道:“小叔想利用感情让九姨娘供出幕后的人?”
裴季挑眉:“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这样,对小叔来说太过危险,万一九姨娘没有落入这温柔梦的网中,小叔反倒放松了警惕,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季神色趋於平静,淡淡道:“没有万一。”
华音休养了四日,大病小病全去了,已有了动身的想法,但这时裴季却忽然派人来告知她,说是有宴席,让她陪他出席。
华音有离去的心思,就不能让太多人看到自己的脸。
她担忧会被更多人记得容貌,欲拒绝,但裴季似乎事先料到她会拒绝似的,头面和衣裳都送了过来,还让人传了话。
半个时辰后到府门前,逾时他便亲自过来。
华音听出了裴季的强硬,也就只能让婢女给她梳妆打扮。
到了府外,童之已经在马车外了。
看到九姨娘的时候,童之不禁暗暗警惕了起来。
马车周围都是身手了得的飞卫,若是她敢在马车上动手,这些飞卫便会第一时间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