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裴季与我说,他已经找到了解蛊的办法,有五成五的把握能把血毒蛊解开,不若等血毒蛊解开了,再做决定也未尝不可。”
沈峋呼了一口气:“你忘记了你惑心蛊的事了?”
“我记得,但便是裴季给你们下惑心蛊,一回去鬼医便会察觉,又有何用?而且血毒蛊是活抓,尚能再活十日,如此,就算鬼医手里的母蛊也不会有所察觉。”
血毒蛊的解蛊法子是裴季与她说的,到底没有母蛊在手,所以也伴随着凶险。
沈峋呼了一口气,看着华音,语重心长地道:“华音,若我只是一个人,我或许会动摇,可我身后牵扯到的不止裴季手上的那些人,还有外出执行任务的人,我若领其他人叛变,鬼医一旦毁了母蛊,他们也会死。”
“那就杀了鬼医。”华音斩钉截铁的道。
沈峋蹙眉:“杀鬼医,谈何容易,只怕未能近身,便成了一滩血水。”
“杀不了,也不愿降服……”华音漠然地看着他:“那么便甘愿一辈子做蝼蚁偷生,没有半点的盼头,一辈子受制於血楼做杀手?”
“杀不想杀之人,包括那些孱弱妇孺,违背着自己的良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没了人该有的感情,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过一天像样的日子,终日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是你想过的,还是其他血楼中的杀手想过的?”
她又说:“血楼的人谁都不无辜,你说过会连累外边的人,可这牢中的人呢?”
话到最后,华音叹了一口气:“裴季所言,自是有凭证的。小皇帝会下圣旨为证,只要血楼不复存在,那只有一个官家的暗夜营,两条路都不好走,可起码后者不至於向前者那般一路到头都是黑的,这条路还是有光明的,话尽於此,还请三思。”
话到最后,华音幽幽的唤了一声:“阿烨哥哥。”
听到那一声“阿烨哥哥”,沈峋冷峻的目光逐渐湿润,随而闭上了眼睛。
在南诏密林中,时隔多年他再喊了她一次“珠儿,”,现在时隔多年,他又再次听到了那几乎忘了的名字,那一段尘封的童年记忆也如同潮水涌现。
他与阿爹坐在瓜棚中促膝长谈,阿爹问“我们的阿烨,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满是憧憬地说要成为一个读书人,然后考取功名做大官。
他想起在田野边上,阿娘高声喊着“烨哥儿回来吃饭了。”夕阳把阿娘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想起,他每次在河边抓了小鱼儿,在树上掏了鸟蛋,都会拿去哄小珠儿喊他一声“阿烨哥哥。”
那时候的幸福不过是粗茶淡饭,但却让人觉得日子充实,快乐。
而这样朴实幸福的日子,在他被人贩子买入了血楼后,再也感觉不到了。
自他拿起了刀,双手早已全是杀戮与血腥,脏得再也洗不掉了。
华音望了一眼那闭上了双眸的沈峋,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便出了密室。
出了密室,看见裴季,她说情:“再给他两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