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亮晃晃的剑直指着她,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你……」这人怎么马上翻脸不认人?
「你想……怎样?」
杜莳枫粉唇抖颤,牙关咯咯作响,想往外逃,却是手软脚软无法动作。
苏旻旻……
她在心里大喊。
苏旻旻!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屋子里只有,个气冲斗牛的男人与她对峙,手上的剑随时能取她性命。
就在她绝望的以为即将命丧於此时,柏守初手上的剑忽然落地,双手抱着头,状似疯狂的大喊,又是把杜莳枫吓得心脏都要跃出喉咙口了。
他是疯了吗?
接着,他忽然转身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杜莳枫惊愕呆楞。
他……自裁了吗?
「自裁」两字猛然跃现脑海,她惊恐爬到窗口,往下方看去。
青石地板上空无一人,仅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见柏守初。
他不是自杀,是走了?
杜莳枫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她瘫软无力的坐在地板上,脑袋一片空白。
过一会儿,外头有人敲门,回过神来的杜莳枫连忙将身上的衣服穿好,拖着依然发软的腿来到门口。
是店小二。
他将已经煎好的药送来了。
「谢谢。」杜莳枫自认无力将热烫的药放到桌上(她连路都走不好了),只好请小二帮忙。
店小二走了后,坐在椅上发楞的她,盯着桌上那碗渐凉的汤药,喉头忽地一阵酸涩上涌,泪也跟着滚落了。
苏旻旻不见了,柏守初走了,现下剩她一个在陌生的城市,带着一身的伤,备受惊吓的心,还有……
柏守初不知有没有把房间的钱付清?
从小家贫的她,对於经济方面格外关心,她拿出钱袋,里头仅剩几粒碎银,能否撑回家乡都是问题,而这房费恐怕是不够用的。
她瞪着药碗,心想这可是钱买来的,说什么也要喝完才是。
虽然讨厌苦药味,她仍是捏着鼻子一口饮尽,再迅速喝了一杯茶去掉口中苦味。
「好苦好苦……」她吐着舌头,眼泪都快掉了。
她爬回床上躺着,也没那个心思沐浴了,她一边难过的想着突然变脸的柏守初,一边烦恼该怎么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客栈。
是夜,万籁寂时,床上的人儿睁开双眼。
一双明亮的眸在黑暗中眨了眨,悄悄溜下床,开窗注意外头动静。
时值三更,外头已无人走动,整座城的人均已入睡,应该是逃跑的好时机。
她打算先到外头躲起来,等到早晨城门开时,再溜出去,往回乡路走。
她要回去找个对她有意的竹马,成婚生十二个孩子,过平凡农妇生活。
杜莳枫咬了咬唇,忍住满眶泪。
旅途中发生的一切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与柏守初有关的事情。
曾经,她以为他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还因此沾沾自喜,怎知,竟是恶梦一场。
他的甜言蜜语与温柔,都是欺骗她的手段,骗了她的信赖、骗了她的托付,骗得她芳心为他小鹿乱撞,对他毫无防备,清白就因她的轻忽,差点就被强占了。
虽然,她一直搞不懂他后来为何翻脸,大骂她是妖孽,人还跳窗逃走,但人身安全了,总是万幸。
只是……心头满蓄着沈甸甸的失落,让她只要一想起他,就鼻酸眼红,好想哭。
点了烛火,拿起自己的包袱,旁边还摆着柏守初的行李。
她看了那行李一眼,拿起自己的包袱转头。
走了两步,忍不住回首,伸出了手,碰着了行边缘又缩回。
他的行囊要不要一起带走啊?
万一里头有什么重要物品,被店小二处理或侵吞,那就不好了。
但他人现在也不知跑去哪,万一等等回来,发现行囊不见,她不就从「妖孽」变成「小偷」?
她原则上行事是光明正大的,今晚会选择偷溜也是没办法的事,阮囊羞涩呀,付了房钱,明天就换她饿死街头了,而且她本来不想进这间客栈住的,从外观来看,就晓得房钱不菲,都是柏守初坚持,还说这点钱他有……
等等,他的行囊里会不会有钱?
如果有钱,就可以将房钱付了,光明正大走出去了。
杜莳枫不再犹豫,将柏守初的行囊打开,拿出里头的东西观察。
里头有几本书,几罐瓷瓶(她猜是药瓶),一些换洗衣物,没了。
没钱?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将衣服拿起来抖了抖,确定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看样子,她还是得用偷溜的。
既然这行囊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她就不帮着带走了。
欲哭无泪的叹口气,她将衣服重新折叠好放回。
将布巾整理好打结时,忽然听到身后冷冷一声,「你在干什么?」
就像十二月的暴风雪一样冰冷的嗓音,让她浑身都被冻僵了。
他……回来了。
想起傍晚时的经历,恐怖的回忆让杜莳枫浑身不由自主颤抖,打结打到一半的行李落地。
「我……我是想……想看有没有……有没有银两好付房钱……」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怕他回来强暴她,或是杀她。
「没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杜姑娘。」
「啊……是……在……」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学他跳窗吗?
但她又没武功,从二楼跳下去不伤也要断条腿啥的,不一样是等死?
柏守初走来她身旁,捡起地上的行囊,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
「我没有……没有偷窃之意……」她忙解释。
柏守初整理好行李后,望着她惊慌的脸,恐惧的阵,恼恨的咬住后齿根。
他微垂下头,似叹气般的道︰「杜姑娘。」
「是……」
「是在下不对。」
「是……是你不……咦?」他说啥?
「抱歉唐突冒犯了姑娘。」
「呃……」她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
这是在唱哪出大戏?
他为什么突然跟她道歉?
「我今晚睡门外,明日叫小二再安排一间房间,你安心在此住下,直到伤口痊愈,我们再上路。」
「咦?咦咦?」
柏守初朝她额了下首,当真走出去了。
房门甫一关上,杜莳枫立即像断了线的布偶,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像是雾里看花,整个人都胡涂了。
一忽儿,她忽然想起,他唤她——
杜姑娘。
他不再叫她娘子了?
意思是说他们婚约没了吗?
小手抓住长裤侧边的布料,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杜姑娘。」
门忽然打开,柏守初刻意放低的嗓音传入,结实将她吓了一跳,肩膀撞上后头的凳子,触及伤处,疼得她哀叫一声。
「要不要紧?!」
巨掌进入视线内,她下意识往后缩。
柏守初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不要紧。」她忙摇头。
「你、你要干嘛?」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在下是想问姑娘,药喝了吗?」
他这是在关心她喝药的事,还是找机会要闯进她的房间乱来?
「喝了。」她用力点头。
「那便好。」他轻点了下头,转身出房将门关妥。
又走了?
外头窸窸窣窣传来整理衣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人坐在房门口不动。
杜莳枫低头纳闷了一会儿,蓦然明白——
这下她溜不走了!
坐在门口的柏守初抱着剑,想起刚才杜莳枫恐惧的神色,视他如蛇蠍的闪躲模样,沈沈的叹了口气。
一开始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在发现他的救命恩人是个女子后,为了能正正当当为她疗伤,加上救命之恩,故决定娶她为妻。
这决定来得很快,没有什么犹豫,但现在的他很清楚的知道,或许打那个时候起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管是为她脱衣服疗伤时,或背她上路时,他没有任何踌躇犹豫,甚至他根本没问过她意思就直接做了决定,碰了人家的身子,将一个女孩子欺负得彻底了。
来到客栈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忍不住想跟她靠近,想牵她的手,亲她的唇,整个身体充满了欲望,一点都不像平日循规蹈矩的他,甚至还强硬的脱了人家的衣服,摸了人家的身子,想做出更踰矩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