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地底深处、昏天暗地的安全洞里,时间的流逝都变得很模糊了。
八十三名矿工,除了牛大状脑子抽了一般一直站着用双手托着头顶那块巨石,其他矿工都是坐着半躺着休憩,尽可能节约体能。
可每次分到的水和干粮都只有一点点,大家早就饥肠辘辘。
被困的第五天,有矿工再也难以忍受,忍不住有气无力地发起了牢骚:“娘希匹,饿得老子前胸贴后背了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砸死算了。”
老矿工呵斥道:“瞎比比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都给老子挺住了。”
“饿啊。”
“太饿了。”
“扛不住了。”
……
矿工们哀怨声一片。
老矿工自己也很饿,可急救箱里那么拮据,想要获救,就只能硬撑下去。
老矿工沉声道:“都省点力气,饿不死就行。大壮一直站着,都比你们强。”
他那是脑子有坑,矿工们哀叹几声,沉默了。
盼着等着,终於熬到了饭点。
老样子,咯吱一声,老矿工打开了急救箱,准备给大家分发水和干粮。
突然黑暗中,一个饿急了眼的矿工扑到了急救箱那边,不由分说伸手就往急救箱里面探。
“干什么!”老矿工大声呵斥着,急忙用身体压住急救箱的盖子,死死夹住了那个矿工的胳膊。
“谁特么作死呢!”方大力怒吼一声。
那饿急眼的矿工不管不顾,手在急救箱里一通摸索,却啥也没能摸到,不由有些懵了。
老矿工咬着牙在那矿工耳边低喝道:“听话,把手缩回去,这可是大家救命的粮食,你想害死大家伙么!这会儿谁也没看见你是谁,乖乖退回去,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矿工茫茫然又用手在急救箱里摸索了一阵,心里一下就凉了大半截,什么狗屁满满的够一个月的食物,根本就没多少啊!
“把手退回去。”老矿工不容置疑地呵斥道。
那矿工低低嗯了一声。
老矿工轻轻松开了急救箱的盖子,让那矿工一点一点将胳膊抽了出去。
等到那矿工静悄悄地坐了回去,老矿工咳嗽了几声,这才又打开了矿灯。
矿工们盯住了急救箱附近几个矿工,到底是那个家伙?
极少数矿工盯住了垂着头不做声不作响的班沙,知道刚刚就是他。
老矿工咳了一声,说道:“刚才的事情只是意外,大家别往心里去,已经过去了。如今大家生死与共,要是咱们都死光了,你一个人就算活下来了,又对得起你的良心么?”
老矿工再也不敢轻易离开急救箱,让矿工们依次领取水和干粮。
唯独牛大状依旧站立在那边托着头顶巨石动也不动。
“大壮,你也站累了吧,过来喝口水。”老矿工这主要是想要劝服牛大状,老这么站着你肯定会头一个撑不住的,这又是何苦呢!
牛大状微微一笑,说道:“没事,我不渴,也不饿,先留着吧。”
傻啊你,方大力瞪了牛大状一眼,过去替牛大状接了水和干粮。
牛大状只喝了口水,让方大力将干粮先放到他胸口布兜里。
方大力将水壶盖子还了回去,又坐到了牛大状身边。
老矿工疑惑地看了牛大状一眼,关闭了矿灯,安全洞顿时又陷入了黑暗。
一天天煎熬着过去了。
人是铁饭是钢,每顿只有那么一点点水和干粮,终究还是有矿工撑不住了,气息奄奄,陷入晕迷当中。
“吴冬,你怎么了?你可得撑住啊!”方大力对着吴冬一通摇晃,吴冬还是没能恢复意识。
老矿工顾不得守住急救箱,急忙挪过去,打开水壶往吴冬嘴里灌了几口水。
吴冬的嘴巴一张一合,拚命将水吸进去,喘息着醒了过来,呼唤道:“水,水。”
老矿工掂掂已经见底的水壶,抿抿干裂的嘴唇,还是往吴冬嘴里灌了一小口。
吴冬急切地抓住水壶,想要多喝几口水,却被老矿工推开了。
老矿工将水壶盖紧后塞进怀里,用手轻轻抚摸吴冬的胸口。
吴冬睁开眼看看老矿工,再看看身边环绕着他的矿工们,抿抿嘴,苦涩一笑,说道:“我刚好像看到鬼门关了,结果又回来了。”
方大力轻轻锤了吴冬胳膊一下,咬牙道:“你小子想丢下咱们先过去鬼门关,哼,门都没有,要死咱一起死!”
矿工们都不由地苦中作乐地咧嘴笑一笑。
老矿工苦涩地摸一下怀里的水壶,事实上,这已经是最后一壶水了,就连干粮也已经所剩不多,怕是真的没救了!不行,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没水咱们就喝尿,一定要撑下去!
这些当然都逃不过牛大状的法眼,距离矿难发生已经过去这么天了,却连一点搜救的动静都没有,哼,怕是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组织人员搜救。
也是啊,这么大一块石头掉下来,矿工根本无法幸存。
终於,最后一点水也被瓜分一空,老矿工知道再瞒着大家就是害了大家。
老矿工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大家。
虽然矿工们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没水了,明明大家都没怎么喝水,个个嘴唇干裂,口如火烧,怎么就没水了?
这个时候,便是想要抱怨都没几分力气了。
老矿工直截了当地说了:“没办法,我将四个空水壶分发下去,谁要小便了就吱一声,尿在水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