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白抱了抱拳,只见那画上的点点梅花,栩栩如生,也觉得颇为意外,看了一下,赞道:「在下傚法先师以花姿梅干之形,创下寒梅剑法三招,而解元公竟能以寒梅剑法的剑理、剑意融入画中,绘出如此美丽的寒梅傲雪之图,真是令在下佩服。」
他转身对何玉馥和秋诗凤道:「由此可见,剑法的真义在於神髓而非形式,剑意既通画意,则无拘於形式,可达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
在这瞬间,他似乎也领悟到了一些什么,抓起桌上一枝毛笔,在虚空中写了「我武维扬」四个草书大字,字一写完,他手腕一振,那枝毛笔急射而出,插进—丈之外的墙壁里,隐没不见痕迹。
在众人错愕中,他敞声大笑,大步走出屋去,何玉馥和秋诗凤随在后,松岛丽子慌忙收拾好桌上的二十四张刀法图画,服部玉子则在一阵震愕之后,被伊藤美妙拉着出去。
松岛丽子收拾好二十四张画纸,瞥了墙上那个破毛笔洞穿的小孔,伸了伸舌头,道:「唐解元,我们走了,你慢慢画吧!」
唐伯虎整个人如同中邪一般,痴痴呆呆的站着,望看墙上那个洞穿的小孔,好一会才回过神,喃喃道:「原来书法也通剑法,剑法也通画法,万物同理,无罣无碍……」
他浑然不觉室内的人都已离去,手舞足蹈地喃喃道:「原来剑法亦通佛经,果真如梦、如幻、如露、如电、如泡、如影,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唐伯虎晚年自号六如居士,便是看了金玄白以画笔虚空写书法,以及观赏过他练了三招寒梅剑法后所得到的领悟。
且说金玄白走出大屋,来到回廊之后,见到园中群花竞放,四周草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禁不住心中舒畅,几乎想要高声大叫。
但他一见何玉馥和秋诗凤紧紧随来,立刻抑制住这种冲动。
秋诗凤以仰慕的眼光望着他,柔声道:「相公,贱妾见识过你的刀法,如今又看到你的剑法,真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好像我只是一株小草……」
何玉馥以崇拜的眼光注视着他,道:「相公,少林的空证大师曾经以般若掌法试探你的出身门派,结果他得到的结论是你一定出身少林,练过易筋、洗髓的少林功法,可是你却说自己是武当弟子,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金玄白道:「玉馥,现在我也不必瞒你,我的师父中有一位是少林大愚禅师,我自幼便练过易筋经中所载的武功,因而说起来我也可以算是少林弟子。」
何玉馥和秋诗凤骇然色变,虽说她们曾经听到空证大师揣测金玄白是少林传人,但是此刻听到金玄白亲口证实,仍然不免大惊,因为武林之中门户之见极深,各大门派第一条门规便是「不得欺师灭祖」。
由於这条门规的限制,使得武林中人不可以在出师之后转头其它门派,否则便是触犯了「欺师灭祖」这条门规。
可是金玄白既是一代枪神之徒,又是武当铁冠道长的弟子,如今又成了少林大愚禅师的传人,这种复杂的身份,怎不使得她们百思不解,而又大吃—惊?
秋诗凤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天下怎会有这种事情?」
金玄白耸耸肩道:「这是事实,我可没对你们说谎。」
何玉馥想起了空证大师之言,道:「相公,这么说来,你跟少林掌门空无大师是同一辈的,请问你,少林七十二艺中你练成了几种?」
金玄白略一思忖,道:「我在七岁的时候,在先师的督促下,已练成了四种,十一岁时练成了七种,十三岁时练成八种,十六岁时练成了十一种。」
何玉馥和秋诗凤两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她们想起了空证大师之言,全都心头疑惑不已。
秋诗凤抢先问道:「相公,可是据空证大师说,大愚禅师也只练成了六种少林绝艺,你为会练成十一种之多?」
金玄白道:「和尚师父虽说本身只练成六种少林绝艺,但是他对其它的武功却是记得很清楚,所以就在半年中一样样的教我,我也就慢慢的练……」
他笑了下,道:「若非我还要随其它师父练不同的武功,如果专心练习少林武术,如今的成就恐怕不仅十一种,最少也要练成二十种以上。」
何玉馥相秋诗凤心中的震慑可下小,但她们丝毫不觉金玄白言过其实,认为他的确有这种能力。
何玉馥把空证大师最后作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金玄白略一忖思,道:「我没见到少林掌门,也不知达摩院空明大师的武功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不过以空证大师的功力来说,就算是他们三人联手,我也有信心可以击败他们……」
他望着从大屋里急急走来的服部玉子和伊藤美妙,摇头道:「不过那是不可能证实的事,因为我不会跟他们动手。」
何玉馥小心翼翼地问道:「相公,你能否告诉玉馥,你是不是厂卫高官?」
金玄白哈哈大笑,道:「我是一介武夫,不是做官的材科,怎会是什么厂卫高官?」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用五色线绑着的腰牌,道:「这块腰牌是诸葛老哥给我的,可不代表我是东厂的人……」
何玉馥和秋诗凤端详了腰牌一下,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服部玉子和伊藤美妙走来,一见那块绑着五色线的腰牌,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少主,这块腰牌你从哪里拿来的?」
金玄白道:「这是诸葛老哥给我,要我到北京时找他……」话声一顿,问道:「怎么啦?这只不过是东厂大档头的腰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服部玉子道:「少主,这是东厂镇抚的腰牌,凭着这块腰牌,连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得买帐,你还以为只是个档头而已?」
金玄白根本弄不清楚刑部尚书或大理寺卿是什么官位,微微一怔,问道:「东厂镇抚比锦衣卫同知要大吗?」
「这个……」服部玉子道:「好像差不多吧!相公,这块腰牌你千万要收好,掉了可麻烦。」
金玄白收好腰牌。服部玉子道:「相公,诸葛大人领着两位大人要见你……」
金玄白问道:「他们是不是跟朱兄他们一起?啊!我待在这里这么久了,朱兄大概已经睡醒,恐怕是他在找我……」
伊藤美妙笑道:「朱公子现在玩得不亦乐乎,怎么会想到你?是诸葛大人另有要事找你。」
金玄白问道:「依人,朱兄现在玩些什么,他不是要找我拚酒吗?」
伊藤美妙笑着道:「那位朱公子风流得很,此刻正在和子玉小姐还有小红、采青起玩牙牌,谁输就得脱一件衣服,奴家刚才赶去看的时候,朱公子脱了只剩一条短裤,不得已,只能用五十两银子一件衣服的高价买回去……」
何玉馥和秋诗凤忍不住轻啐一口,可是却抓出伊藤美妙话中的语病,秋诗凤问道:「子玉姊姊明明和我们一起,怎么陪那位朱公子玩牙牌?」
伊藤美妙目光流转,望着金玄白,道:「少主,你想不想去看看?」
金玄白心中明白一定是服部玉子施展易容手法,把天香楼里一个脸型酷似的妓女,化妆成她的模样,去陪朱天寿玩牌,他心中好奇,点了点头,於是伊藤美妙便领着他们一行人走进一座八角凉亭里。
凉亭中有一张石桌,四张石椅,伊藤美妙挪动其中一张石桌,只听底下传出一阵「轧轧」之声,接着整张石桌移开,露出一个洞穴。
伊藤美妙向满脸惊疑的何玉馥和秋诗凤解释道:「天香楼四周都是警卫,少主去没关系,我们若是过去,就麻烦大了,所以还是走地道较为妥当。」
她领着何玉馥和秋诗凤进入地道,服部玉子嫣然一笑,拉着金玄白也随后走了进去,接着又听到一阵「轧轧」声,地道入口又回复原状。
金玄白曾听服部玉子说过,连同天香楼在内,有四座园林都是伊贺流忍者置下的地产,她早巳在这四座庭院下挖了十四条秘道,可以通达各个不同的地方,所以在随同服部玉子进入地道时,并不感到诧异。
这条地道极为宽敞,可供二人并行,沿着八级石阶而下,里面全是用大块青石铺成,地道高约九尺,顶部成拱形,每隔十步左右皆置有灯座,嵌进墙内,灯座里蓄满灯油,此刻灯芯已被点燃,光线虽然不强,却将地道内照得通明。
金玄白一行人在伊藤美妙的引领下,拐过数条岔道,走了大约半盏茶光景,来到一座小屋里,然后登阶而上。
伊藤美妙在上楼之前,对金玄白道:「少主,从这里上去是进入复壁中,由於阁楼四周满布警卫,所以希望大家尽量不要说话。」
金玄白点了点头,只见何玉馥和秋诗凤满脸古怪的盯着自己,心知她们误会自己,认为这一切都由自己所主导,於是才有那种怪异的表情。
其实他对於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更不清楚地道该如何行走,确实是被她们冤枉了,想一想,恐怕与服部玉子和伊藤美妙一直称他是「少主」有关,既是天香楼的「少主」,那么便可以推断天香楼是他父亲所经营,因而让何玉馥和秋诗凤产生那种误会也是难免。
金玄白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没有向她们解释什么,便随着伊藤美妙登阶而上。
大约走了十二阶,伊藤美妙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金玄白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见她推开一座小门,进入一条狭长的甬道。
甬道中没有点灯,宽仅三尺,只有黯淡的光源从入口处照入,金玄白微微一怔,感觉身边一个柔软温暖的躯体贴附过来,耳边听到服部玉子低声道:「这里是二楼的复壁,墙上装有窥孔,你且看一看,等下我们要到上面的阁楼,朱大爷就在上面。」
金玄白发现复壁一边果然类似地底的密室一般,装有几个窥孔,於是探首凑在窥孔里看了看,只见里面是个极为华丽的卧房,家俱布置都是上等的紫檀木,一张挂着薄纱的大眠床摆放在靠墙之处,张永以锦被垫在背后,正在半躺斜靠着,他两条腿伸开,上身衣衫全部敞开,露出白皙的肌肤,正有一个仅披一袭白纱的裸女趴伏在他胸前,螓首下住挪动,看来像是在吸舐他的胸部。
而任他张开的大腿间,也有一个穿着白纱的裸女正趴伏在那里,虽然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是从张永脸上浮现的陶醉模样,也可想像那个女子在做什么。
金玄白暗忖道:「张永不是个太监吗?怎么也喜好女色?奇怪了,没卵蛋的人还喜欢这个调调!」
他不明白纵然是被阉割的太监,仍然有心理上的需求,虽然生理上已经失去男性雄风,心理上却变得更偏激,常用虐待的行为弥补生理上的缺陷,故而在深宫之中,不仅有与宫女「对食」的行为发生,而且宫女常常会因受虐而死亡……
金玄白满腹疑惑之际,只听得另一边耳朵传来何玉馥柔细的声音道:「相公,你好坏!天香楼里装了这些窥孔,是不是专供你窥春用的?」
金玄白觉得热气在耳边吹拂,有点痒痒的,转过头去也将嘴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是第一次进入这条秘道,第一次看到这间房……」
话末说完,他只觉背后一个香软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接着耳边传来秋诗凤的声音:「相公,你坏死了,怎么带妾身来看这东西?让人家看了好难过。」
金玄白感觉到她的娇躯微微颤抖,凑在自己耳边的唇瓣微微发烫,禁不住忖道:「这小妮子看来纯洁如同仙女,没想到看了这种秘战之后,反应会如此激烈!」
他想说几句话调侃她,却见到何玉馥拉住他一只手,往她的胸口按去,接着便看到她把滚烫的脸孔贴了过来,红唇微翘,竟是在找寻他的双唇。
金玄白内功深湛,早就练成了「处室生白」的功夫,这复壁之内虽然昏暗,但他看得非常清楚,当然也明白何玉馥受到张永和两各裸女的秘战所影响,再加上认为身处黑暗中,於是将平常的一切矜持都已丢去,大方地向他亲吻起来。
当然这也和她个性活泼有绝大的关系,既无拘束,胆量就更大了,因而自然而然的便把整个心思和情焰都投向金玄白了。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个傻瓜,也晓得该如何反应,金玄白毫不犹疑地吻着她迎来的红唇,痛快地吻了下去,那只大手也放肆地活跃在何玉馥的胸前峰峦间。
刹时,时间彷佛静止,天地变成永恒,一切的一切都变成空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右腿的一阵剧痛里醒了过来,略一冲疑,便听到右耳传来服部玉子充满妒意的话声:「少主,你当着我的面这样,我会吃醋款!」
金玄白搂过她的娇躯,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施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话声收束成丝,传进她的耳内:「玉子,如果就这个样子,你还要吃醋,以后只怕你掉进醋桶里都喝不完了!」
服部玉子浑身一颤,低声道:「少主,对不起,你疼不疼?」
金玄白伸出大手,在她浑圆微翘的丰臀上捏了一下,道:「走吧!上楼去,依人在招呼我们呢!」
他推着服部玉子,拉着何玉馥,背着秋诗凤,随在伊藤美妙身后,沿着木梯上去,到达另外一条狭长的复壁里。
这条复壁借着建筑的巧妙设计,有充足的光线从屋檐下空隙透入,故而不像下面那样昏暗,因此受到光线的刺激,秋诗凤首先便从金玄内背上跳了下来,满脸晕红的默然垂首,不敢多看金玄白一眼,而何玉馥也离开他一步之遥,伸出玉手整理衣襟,脸上一片红潮,嘴角含笑,美目低垂,也不敢看他。
反倒是服部玉子落落大方,拉着金玄白的手,满脸欢喜的凝眸注视着他,彷佛要把心中万斛深情都倾泻进他的心里……
伊藤美妙将他们的神情一齐收摄进眼中,她的面上浮起似笑非笑的怪异神色,指着墙上的几个窥孔,低声道:「朱大爷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