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收暗器的神奇功法,能凭借着真气的巧妙运转,而产生一种类似磁吸的效应。任何的暗器,无论它的飞行弧度如何,只要进入「万流归宗」的真气范围中,都会自动投进真气组成的磁网里,消失了力量,而无法发挥原有的效力。
欧阳珏就凭着这种奇妙神奥的手法,收尽了唐大先生所发出的所有暗器,甚至连那两名弟子也都落到手无寸铁的地步,
依照欧阳珏原先的个性,巨斧一落,当场便要将唐大先生劈死,可是当他看到唐大先生奋勇空手相搏,这才收起巨斧,仅将唐大先生十指拗断,放了他一条生路,并且制止那九名苗疆峒主的出手加害,而让唐大先生能够安然返家。
这件事是唐门的耻辱,也是武林的秘辛,知道的人只有唐门家族以及九阳神君等五大高手以及金玄白了,江湖上几乎没有人晓得这段秘闻。
故此当金玄白说出时,唐氏兄弟才会如此的气怒愤慨,难以压抑激动的情绪……
金玄白并不明白唐门上下将这件事视为立门以来最大的耻辱,二十多年来,唐门曾八次以上,派出门中弟子往返苗疆,追查当年那位施出绝技,收尽唐门暗器的高手,倾尽全门之力也要报仇雪耻。
然而,因为鬼斧欧阳珏的出现纯属巧合,当时也没报上名号,以致连苗疆幸存的那九名峒主也不知道这个救命恩人到底是谁?
唐门弟子前后进入苗疆八次,把九个峒主全都擒获,杀了三百多名苗人,结果仍然查不出那个使斧的高手是谁!
其间虽然有人猜测那名使用巨斧的怪人是武林十大高手的鬼斧欧阳珏,不过因为鬼斧的武功高强,他们无人敢追查鬼斧的行踪。
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鬼斧在拗断唐大先生十指之后,不到三年的时间,便因参与缉拿九阳神君而武功全毁,身陷深山巨窟,就此从武林中消声匿迹,故而这件事便成了悬案,成为唐门永远的痛。
如今,金玄白监於要「立威」的心态下,将这段往事说了出来,等於又再度一次揭开了唐门的疮疤。
所以,唐氏兄弟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了。
金玄白怎能了解他们的心情?他的神色一凝,沈声道:「武林之中的秘闻,在我眼里完全不是秘密,这件事知之者甚多,何止我一个?」
唐麒深吸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道:「请问金大侠,你可知道当年那个出手拗断我大伯祖十指的高手是谁?」
金玄白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麟已追问道:「那人是谁?」
金玄白冷冷一笑,道:「那人是谁?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你们将会面临灭门之灾!」
唐氏兄弟颓然而坐,面色铁青,没有吭声。
金玄白道:「那位前辈高人,当年之所以饶过唐大先生一命,仅拗断他十指,不是因为心地慈善,而是监於唐大先生的勇气可嘉,这才手下留情……」
他的话声一顿,望了唐氏兄弟一眼,继续道:「当年他曾说过,如果唐门弟子仍旧不思悔改,继续使用毒药暗器害人,那么他将会进入川西,一举摧毁唐门,让唐门自此从江湖上消失,不知你们信还是不信?」金玄白道:「坦白告诉你们,那人是我的尊长,他一身接收暗器的功夫,天下无双,无论是霹雳堂或者是唐门的暗器,在他来说都只是不起眼的小玩意而已,轻而易举便可将之摧毁!」
唐麟记起了两位师伯所说的话,惊骇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这句话。」
金玄白轻叹口气,道:「我跟你们说这么多,目的便是要告诉你们,光凭暗器功夫,并不能称雄武林,希望你们千万不要助纣为虐,把唐门的前途一齐赔进去!」
唐麒嘴唇蠕动一下,没有吭声。
齐玉龙望了望唐氏兄弟,心中狐疑地问道:「金大侠,你的意思是……」
金玄白道:「齐兄,在下此来是有三件事要跟你商量。」
齐玉龙道:「金大侠,请说。」
金玄白道:「第一,我不知道你们太湖发生什么事,只请你回去之后,转告令尊,立刻释放令妹,因为她所言之事,句句真实,在下的确并非骗子,他可以放心让冰儿和我交往。」
齐玉龙颔首道:「这件事,小弟一回到水寨,立刻会向家父禀报,至於家父要如何打算,在下就不知道了。」
金玄白道:「第二,我希望你能立刻断绝和集贤堡程氏兄妹的往来。」
「这个……」齐玉龙问道:「为什么?」
金玄白道:「诚如我刚才所言,集贤堡和神刀门联合一起,和东海海盗有所勾结,他们以程婵娟为饵,准备引你入壳,好一举夺下太湖……」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容,道:「这件事我绝不容许它发生,为了冰儿,我将杀入集贤堡,屠尽堡中之人,哼!就算天刀来此,只要他帮着集贤堡,我也要他死在我的刀下!」
齐玉龙打了个寒颤,两眼瞪着金玄白,彷佛看到了一尊魔神,打从心底寒起,冷得他都说不出话来。
唐麒倒吸一口凉气,道:「天刀余断情刀法已至天人之境,你却说要他死於你的刀下,你……你是不是疯了?」
金玄白冷笑道:「程烈仅挡住我两刀,那天刀余断情来此,恐怕也只能挡得了我三刀。」
他的话声一顿,道:「你们若不相信,可以去问一问程少堡主。」
齐玉龙忙道:「这两天我们都没看过他,不知道他到了那里……」
金玄白道:「如果你见到了他请你转告他,说我限他十二个时辰离开苏州,不然我十二个时辰之后,杀进集贤堡里,他必然难逃一死!」
他的目光扫过齐玉龙等人,继续道:「东海海盗日前是由罗氏兄弟掌权,等我处理好此事之后,我就会去找罗龙武和罗龙文算帐,所以你们可以告诉程家驹,劝他千万别投靠罗氏兄弟,以免受到牵连!」
齐玉龙只觉脖子有些僵硬,心中压力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他扭动了一下颈项,道:「如果我碰到了程少堡主,一定会转告他。」
金玄白喝了口茶,润一润喉,道:「至於第三件事,则是请你们立刻返回水寨,不可继续前进,以免惊扰到了随我前来的贵宾!」
齐玉龙望了两位分舵主一眼,讶道:「贵宾?金大侠之意……」
金玄白道:「齐兄,你身为太湖水寨的少寨主,消息怎会如此不灵通?难怪你会受到程家驹所惑,而妄自派人相助!」他身形前倾,问道:「你坦白说,那些埋伏在木渎镇街道两侧的人,是不是你的手下?」
齐玉龙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之色,道:「当然不是,太湖已经封湖两天,怎会派人到木渎镇去埋伏?」
金玄白见他不愿承认,也没追问下去,道:「那些人不是从太湖水寨去的就没有关系了,不然惹来极大的麻烦,太湖恐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齐玉龙骇然道:「金大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
「在下和齐冰儿姑娘是好友,岂会对太湖不利?」
金玄白摇了摇头,道:「若非在下极力阻止,只怕此刻水师云集,已经将太湖水寨团团围住了。」
齐玉龙等人全都神色大变,一时之间无人开口。
金玄白道:「齐兄,听说太湖水寨在城里经营了许多生意,那么想必你们知道苏州城这两天来了些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齐玉龙脸色微变一下,点头道:「知道。」
金玄白道:「你既然知道,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明白告诉你,那些要人就在小船之上,他们陪我一起游湖,此刻还未离开。」
齐玉龙「啊」了一声,看了於千戈一眼。
於千戈忙道:「禀报少寨主,属下虽有派人在城里探查,可是……」
齐玉龙挥了下手,道:「不要多说了。」
唐麒见到齐玉龙脸色大变,连忙问道:「齐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
金玄白打断了他的话,沈声道:「齐兄,那些小船上坐的是锦衣卫和东厂的重要人物,若是受到了惊扰,只怕你太湖水寨在三日之内,便会化为一片灰烬。」
齐玉龙满脸惊恐,两名分舵主也是面如死灰。
唐氏兄弟互望一眼,也禁不住心头的震骇,唐麟吃力地道:「金大侠,你说是锦衣卫和东厂的重要人物到了这里?」
金玄白从怀里掏出诸葛明交给自己的那面木牌,「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沈声道:「这是东厂大档头的腰牌,你们大概没见过吧?」
顿时之间,舱中一片静寂,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块系着五色丝绳的腰牌上,没有一人敢眨眼。
齐玉龙久闻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员横行霸道,连地方官府都可无视肆为,甚至连绿林盟主都得退让三分,不敢和锦衣卫为敌,更别说权势更人的东厂了。
此刻,当他看到那块腰牌,眼见上面「东厂」两个大字,只觉魂魄都被抽走,耳中「嗡嗡」的直响,脑袋一片空白……
唐麒和唐麟两人也似中了「定身法」,呆在那儿无法动弹,至於那两各分舵主更是脸色苍白,吓得全身颤抖起来。
金玄白没想到这块在自己眼里毫不起眼的腰牌,竟有如此大的功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成这副德性。
他看到这种情形,自己也吓了一跳,忖道:「齐玉龙又怎会如此害怕东厂?竟然好像吓得魂不附体,要晓得这块腰牌那么好用,我早就拿出来了,也不必装神弄鬼半天,想要制造什么威势吓人!」
其实像齐玉龙这种出身於水上大豪的子弟,由於明里暗地经营的生意极多,和官府的关系极为密切,纠葛非常复杂,绝非金玄白所能想像的。
是以齐玉龙也深知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力之大,手段之狈,比起江湖上的黑道绿林人物更甚一筹。如果得罪了武林高手或黑道大豪,太湖水寨尚可凭借本身的力量与之一拚,可是得罪了锦衣卫或东厂,就算倾家荡产也难以挽回家破人亡的局面。
所以他一看到那块东厂的腰牌,如同见到了催命符,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难以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回复,立刻暗暗叫起苦来,暗骂道:「该死的韩永刚,竟然骗我说金玄白是个江湖淫贼,谁知道他不但是五湖镖局的副总镖头、枪神的徒弟,并且还是东厂的大档头,糟糕了!得罪了这个人,我该怎么是好?」
他早就听人提起,东厂和锦衣卫里能人异士甚多,许多人表面上是江湖侠士,武林大豪,暗地里都成为这两个机构的成员,专门负责武林中各种事务,一方面维系武林的安危,另一方面则是监视武林各派,避免有叛乱的情况发生。
由於这些人的身份极高,行踪隐秘,故而罕有人发现,不过锦衣卫和东厂每年都造有黄册记载江湖重大事件以及重要人物,所以他们对於江湖秘闻反都可凭册指认。当然,这是朝廷控制江湖的一些手段,主其事者并非刑部,而完全归属於锦衣卫和东厂,近些年西厂成立,也将触角伸入武林,三大特权机构形成竞争的局面。
齐玉龙一想到这里,立刻悟出金玄白为何连唐门中的秘闻也洞悉无遗,也更加肯定了金玄白的身份。
他眼见金玄白把腰牌收了回去,双膝一软,当场跪了下来,道:「草民齐玉龙,不知大人身份,多所冒犯,尚请大人恕罪。」
说完,连磕三个响头。
金玄白一愣,只见那两名分舵主也跟着齐玉龙下跪叩首,而唐氏兄弟惊骇之余,同样也跪了下来。
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弯腰扶起齐玉龙道:「齐兄请起。」
齐玉龙双腿在颤抖,颤声问道:「大人已经原谅小的不知之罪?」
金玄白点了点头,道:「不知者不罪,你不用害怕,一切的事情,我都会看在冰儿姑娘的面子上原谅你。」
他的目光一闪,道:「各位,你们也可以起来了,不必如此。」
唐氏兄弟和两名分舵主缓缓站了起来,束手而立,不敢放肆。
金玄白道:「我走了,你们立刻返回水寨去吧!」
齐玉龙躬身道:「金大人,小人派船护送大人过湖,也免得大人……」
「不用了。」金玄白道:「我怎么来就怎么去!」
他走出船舱,扬目望去,只见那块船板仍旧浮在水面上飘来飘去,倒是看不见水里的忍者,也不晓得他们到了哪里去了。
他脚下稍顿,回过头来,只见齐玉龙等人也走出了船舱,於是说道:「齐兄,在下之言,你都听清楚了?希望你明日就能解除封湖之令,以免影响渔民生计。」
齐玉龙恭敬地抱拳道:「大人的吩咐,小的一定遵办,决不辜负大人维护太湖水寨的隆情深谊。」
金玄白看他那副样子,也没说破自己的身份,免得多费口舌,笑了笑,跨步走向船头。
当他跨出船头之际,已经提起浑身真气,施出武当的「梯云纵」心法,举步踏虚而行。
齐玉龙奔到船头,只见金玄白衣袂飘拂,双足在空中踏行,如同履行天梯,就那么一步步的跨出,一直走到十丈之外,这才落在水面,然后浮水踏波而去。
他喃喃道:「这人的武功太可怕了,难怪他敢说天刀也只能挡得了他三招!」
於千戈在他身旁道:「少寨主,他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我们太湖也不见得会怕了他,不过他同时也是东厂的大档头,我们就得格外小心了!」
齐玉龙被湖面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道:「走!我们快回寨里,一切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