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站起,一脱外袍,反手从背上拔出斜插在皮套中的板斧,急步向前而去。
欧阳旭日望了欧阳念珏一眼,只见姐姐没有拦阻,於是也一脱外袍,取出板斧,走上前去和弟弟成犄角之势站立。
他们两人是双胞胎兄弟,自幼一起练功,心意相通,招式互补,自有一种联手的斧法出招方式,因此威力比两人合击尤要大得多。
欧阳念珏见到两位弟弟一齐出去,目光一闪,望向何玉馥、秋诗凤、服部玉子三人,只见她们全都嘴角含笑,面色自若,顿时心中生疑:「这位金大哥虽说剑法高明,已至化境,不过他仅凭着一根筷子,岂可使出追魂夺命神枪?纵然他功力非凡,却也不可能赢得了三人合击啊!但是她们三个为何一点都不紧张?难道金大哥真的武功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以致她们才有如此大的信心?」
果真如她所料,服部玉子、何玉馥和秋诗凤多次见过金玄白以一根树枝应敌,也看过他在得月楼凭着一根银箸逼得手持七龙枪的都指挥使王凯旋都站立不住,所以对金玄白的一身绝艺是抱着极大的信心,丝毫都不紧张。
服部玉子见到欧阳念珏愣愣地望着这边,心念一转,立刻便明白她的想法,笑了笑道:「欧阳妹妹,你是不相信我相公能够凭着一根银筷抵挡住他们三位的攻势,对吧?」
欧阳念珏掠了下鬓角,道:「以金大哥的武功,如果站着,也许可以挡得住我弟弟的追风三十九斧,不过若是坐着,恐怕……」
她把尾音拉长,没有继续说下去,服部玉子笑道:「欧阳妹妹,我跟你打个睹好不好?」
欧阳念珏问道:「打什么赌?」
服部玉子道:「我赌相公顶多只用三招,便可让楚少侠和两位欧阳少侠兵器脱手!」
欧阳念珏一惊,还没说话,只听金玄白敞笑一声,道:「傅子玉,你别给我添乱好吗?我是坐着,屁股不能离开凳子,三招怎么行?」
服部玉子笑道:「相公,你当然可以的,我对你有信心。」
她拉着身边的何玉馥和秋诗凤道:「两位妹妹,你们有没有信心啊?」
何玉馥笑道:「大哥的剑法、刀法固然厉害,枪法尤其神奥莫测,连金花姥姥、银剑先生、玄机道长都败在他的枪下,神枪霸王之名岂有虚假?小妹对他是非常有信心。」
秋诗凤跟着笑道:「念珏姐,你敢不敢赌啊?」
欧阳念珏银牙一咬,道:「好!我赌,不过赌注是什么?」
服部玉子道:「如果相公赢了,你要嫁给他,做我的好妹妹。」
欧阳念珏眼中寒芒一闪,道:「如果你输了呢?」
服部玉子笑道:「如果你赢了,我就输给你十万两白银!」
此言一出,不但欧阳念珏倒吸一口凉气,连何康白和赵守财都目瞪口呆,觉得服部玉子口气太大了。
服部玉子对着赵守财一笑,道:「赵大叔,刚才钱庄的孟掌柜送我们来的时候,拜托我把钱存入汇通钱庄,我已经答应他要存十万两纹银,这下如果我相公输了,这十万两就归欧阳妹妹所有,也就不能存进钱庄里,所以先跟你打个商量,免得孟掌柜到时候怪我食言。」
赵守财想起刚才明明听到金玄白说过,鬼斧欧阳珏和枪神楚风神早就将孙女许配给金玄白了,为何这位同为金玄白妻子的傅姑娘会不知道,而做出这种打赌的事?
他在莫名其妙之际,却有了这么一个结论:「难怪我一直心里纳闷,为何金大侠选这么一个相貌平凡、甚至还有点丑的女子为妻,原来她是钜富之女,竟然随时都拿得出十万两白银,如此丰厚的家产,难怪金大侠会心动了!」
一瞬之间,他的脑筋急速转动,估量着自己认识的苏州钜富里是否有姓傅的人,可是任凭他搜遍了记忆,却仍然找下出苏州城有这么个富人。
何康白神智稍一清醒,便见到赵守财像个呆瓜似的愣在那儿,他干咳一声,道:「赵兄,人家傅姑娘在跟你说话呢!」
话一出口,他便听到欧阳朝日大声道:「姐姐,跟她赌了!」
欧阳念珏眼珠一转,忽然妩媚地一笑,道:「好!傅姐姐,我跟你赌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要把千里镜放进去一起作赌注。」
「好!」服部玉子道:「就这么说定了。」
欧阳念珏道:「何大叔,你作证啊!谁都不能耍赖!」
服部玉子笑道:「谁耍赖,谁就是小狗。」
何康白忍不住低声问道:「傅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当年欧阳老庄主已将他的孙女许配给金贤侄的事?」
服部玉子微笑道:「这种事我知道,除了欧阳妹妹之外,还有楚妹妹,她们都是大哥未过门的妻子。』
何康白不解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下什么赌注?」
服部玉子笑道:「好玩嘛!」
她目光一转,对何玉馥和秋诗凤道:「两位妹妹,对不对?」
秋诗凤含笑点头,何玉馥轻声道:「爹!你担心什么嘛?大哥一定赢的……」
他听到楚仙勇发出一声轻叱,忙道:「爹!别说了,快看!」
何康白转首望去,但见楚仙勇长剑一挥,进步撩身,连环三剑,迅如电掣般的朝手拈银箸,坐在圆凳上的金玄白攻去。
何康白认得那是楚老夫人所传的「龙形剑法」,每剑发出都有五个不同的变式,威力不小,可是或许楚仙勇忌惮金玄白的剑法太厉害,故此剑路仅是中规中矩的施出,并且每招只出七分便撤剑变式。
何康白心中暗暗赞赏楚仙勇的见机行事,只见他剑一出手,欧阳朝日已挥动斧头,兜起一片乌光,斜斜劈了出去,取得是金玄白左侧腰胁的位置。
当然欧阳朝日出手之际,欧阳旭日也从另外一个方位挥斧攻出,斧风激荡,两面斧刀角度互异,如同一张大嘴朝金玄白咬去,转眼便将他全身罩在一片乌光里。
就在众人尚未来得及眨眼之际,银光乍闪,室内竟然响起「嗡嗡」的声响,何康白依稀见到金玄白二指拈着银筷幻起一片银光,顿时把二斧一剑封在银光之外。
他不明白金玄白使的是否昔年枪神楚风神的枪法,可是楚仙勇却识得那正是「守神」的第二招,只不过差别的是金玄白仅用一根银箸使出枪招,长度不够,因而显然有疏漏之处。
他心中大喜,剑式疾转,朝银光的空隙钻去,把「龙形剑法」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所攻的部位却是对方下盘,占的优势正是对方所允诺的不能离凳站起。
虽然他策略正确,可是剑式方动,银光倏然大涨,竟然截住他的剑刀,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他便觉得似有一股电流从剑上传来,极度快速的震动,让他的手臂直到半边身子在瞬间麻痹,再也无力握住长剑,退了半步,站立不住,斜斜跌倒於地。
那枝长剑似被磁铁粘住,紧紧吸咐在银箸之上,随着银箸的变招,剑身急旋,尖刀削过欧阳朝日的斧柄,吓得他把斧头一扔,缩手倒翻而出,而长剑的剑柄则结结实实的撞在欧阳旭日的右臂之上,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再也握不住重达十二斤的斧头,当下丢了斧头,疾退数尺,一直退到大桌边,才停住了脚步。
他们三人这一交手,所花费的时间,仅是两个呼吸之间,可是却已看得房中众人心惊动魄,一口大气喘下,便看到金玄白垂下手中的银箸,稳坐在圆凳之上。
楚仙勇一手撑着地面,呆呆地望着金玄白,只觉痛苦、悲哀、耻辱种种情绪一齐涌人心中,让他僵住了,完全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