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1 / 2)

霸王神枪 萧瑟 9354 字 5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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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里有了片刻的静谧。

金玄白讶异万分,不知武当掌门黄叶道长为何要传出掌门金令,通告各派掌门,齐聚武当山,会商对付自己之策。

他抬头望着李亮三,面色如常地道:「请说下去。」

李亮三道:「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你不仅是武当、少林及枪神、鬼斧的传人,同时也是当年魔教余孽,九阳神君之嫡传弟子。」

「哦?」金玄白一哂,道:「九阳神君是当年魔教余孽?」

李亮三道:「这是武当铁冠道长留下的遗书中,亲笔所写,绝对不会有差错,因为杨大侠也亲口证实。」

金玄白眼中神光一闪即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托杨子威转交给武当掌门的遗书,在未到武当之前,已经被人拆开了?」

李亮三点头道:「不错,偷拆遗书的,乃是武当三英中的方士英,他是武当掌门的爱徒,看到遗书之后,连夜便脱队赶回武当,后来虽被杨大侠追回,遗书内容已经外泄。」

金玄白想起游龙剑客方士英那种狂妄的模样,知道此人年轻气盛,不服仅仅三招,便败在他人手下,让他在何玉馥和秋诗凤面前,丢了个大脸。

此后,在金玄白的逼迫之下,被杨子威带回武当管束,难怪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渡船口的片段回忆自金玄白脑海里瞬间掠过,他缓缓的拆开了杨子威写的书函,涸旗地看了一遍。

信中第一段倒是没说什么,仅是自责没有尽职,辜负金玄白所托,让方士英窃走铁冠道长留下的遗书,后来虽经追回,遗书的内容却已外泄。

至於第二段,则希望金玄白无论在任何情形下,无论听到任何不利的消息,都请他冷静下来,务必记住他仍是武当弟子,也是少林弟子,绝不可对这两派产生怨怼之心。

而最后一段则表示无论金玄白是不是九阳神君之徒,他都相信金玄白不会走入邪道,更不会投入魔教,为害武林,希望能为武林正义多做些事…这封信写得含含糊糊,有些意犹未尽,让金玄白看了之后,仅知道铁冠道长已在遗书中,透露了当年和枪神等人陷身石窟,身受重伤之事。

至於九阳神君是不是当年魔教余孽之事,杨子威根本没提,只希望金玄白不要投入魔教,为害武林罢了。

金玄白缓缓地把书函收好,放进怀中,道:「杨大侠信中并没提到武当掌门发出金令,通告各派掌门,专程为的对付我,莫非你还知道其他内情?」

李亮三犹豫了一下,道:「杨大侠给我的信上,有提到这件事,不过,他只是说掌门人在震怒之下,发出金令,邀集各派掌门及枪神和鬼斧的后人,会聚武当,商议这件事…」

他稍稍一顿,道:「因为当年四大高手失踪的事,算是武林之谜,如今一旦解开,当然轰动,再加上九阳神君也是一起失踪,所以才…」

金玄白叹了口气,道:「这都是由於偏见所引起的一场悲剧,实在没有必要发生。」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大愚禅师、铁冠道长、枪神、鬼斧四大高手的憔悴模样,想一想,当年的那件事,也的确是一场悲剧。

假使九阳神君沈玉璞不是被误为是魔教余孽,那么这个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李亮三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金玄白突然笑了笑,道:「李盟主,你会不会觉得人生是矛盾的,就拿你来说吧,你出身武当,后来又转投崑仑,应该也算是名门正派,可是却做了什么绿林盟主,算是投身

黑道,岂不矛盾?」

李亮三脸色凝肃地道:「金大侠,在下投身

黑道,是得到家师的同意,他要我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心,整顿绿林,而这件事,也得到武当上代掌门的默许。」

金玄白道:「哦!原来如此。」

李亮三沉声道:「否则南七省绿林的情况会更糟,各种帮派在争夺地盘时,死伤更加惨烈,至低限度,这些年来,有绿林盟的约束,大致还遵守承诺,不会为害无辜百姓。」

金玄白微哂道:「这么说来,你是做了功德?」

李亮三道:「功德不敢说,可是…」

金玄白摇手道:「你不必多说了,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善恶仅是存乎一心罢了。」

他坐下了身子,脸色一凝道:「你急着找我,说是有三件事,这头一件事,你便没办好,我也不愿意和你多谈了,你走吧!」

李亮三一愣,忙道:「金大侠,在下已将杨大侠的信函亲手交给你,怎么说没把事情办妥?」

金玄白眼中突然一亮,射出两道凌厉的锋芒,道:「杨子威的信里说得不清不楚,含含糊糊,是不是和你商量之后,才写下来的?」

李亮三在刹那之间,感受到那凌厉的眼神,只觉一股冰冷的寒芒,直透心底,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他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金玄白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你可能自己不知道,你在说谎时,眼神会往上飘,好像屋顶有什么东西一样。」

他冷笑一下,继续道:「由於你自认出身名门正派,修行正道,所以被逼说谎时,会觉得违背良心,故此不敢直视对方,才会目光闪烁,斜眼望着上面。」

李亮三苦笑一下,道:「金大侠,不是在下有意瞒你,实在是杨大侠再三嘱咐,要我别提此事,免得你难地之下,做出不可收拾的事。」

金玄白心里一跳,却不动声色,道:「天下有什么事不可收拾?杨子威也太小看我了。」

他斜斜的靠在椅背上,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你先把其他两件事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李亮三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的把两件事说了出来。

第一件事是关於西厂二大档头,也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风神吴怒和雨将田璧双,在十天之前,派出手下番子,找到了李亮三,约他到南京一谈。

李亮三到了南京,花了一番工夫打听之后,才知道吴恕和田璧双查出了雷神乐大力落入神枪霸王之手,却是人手不够,难以应付,故此许以重酬,希望借助李亮三庞大的势力,袭击金玄白,救出乐大力。

金玄白道:「这么说,你已经跟这两位西厂的档头见过面了?」

李亮三摇头道:「若是见了面,势必非要答应不可,所以我临时开溜,连夜遁走。」

他顿了一下,道:「他们抓了吴县令在手,证实此事,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动用官方力量,直接派人到苏州来,这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金玄白冷笑一声,道:「西厂的人,我们除了乐大力之外,还抓了个魏子豪,就等他们来要人,不过这些家伙太胆小了,一直不敢正大光明的找我,竟会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他目光一闪,道:「你找我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我放了乐大力?」

李亮三坦然道:「在下前来,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希望金大侠给我们绿林盟一条生路!」

金玄白问道:「第三件事呢?」

李亮三把目前的江湖情势分析了一下,表示北方几省流民四窜,四川亦有农民作乱,北六省绿林盟主亟思把势力拓展至南方,以致和李亮三麾下发生多次冲突。

由於巩大成背后有少林派约束,加上他表兄大开碑手丁重三不愿意见到李亮三在吃亏后,找来武当、崑仑二派的支援,以致引起门派之争,这才阻止巩大成大举入侵南七省。

可是李亮三得知,七海龙王边巨豪之徒罗龙武,已和巩大成多次密谈,希望能和巩大成结盟,南下取得太湖控制权…李亮三道:「根据我潜伏在巩盟主身边的人,所传来的讯息,西厂也派人和巩大人接触过,不过双方所洽谈的经过,我的线人无法探听出来,所以不知结果如何。」

他顿了一下,道:「一个多月之前,巩大成派出了身边的八名悍将,带领手下数百人,潜入太湖,准备夺下太湖控制权,这件事金大侠想必知道吧?」

金玄白点头道:「这是我亲身的遭遇,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这批人死伤过半,留下来的人,也全都投降了。」

李亮三道:「这桩事情,我只是前几天才得到消息,还是从巩大成那里知道大概的状况。」

他表示巩大成震怒异常,马上发出绿林帖,召集北六省的二百多位寨主和帮派瓢把子,会商对付神枪霸王之事,其中便有东海海盗参与。

金玄白淡然一笑,道:「你说的第三件事,就是要和我合作,对付巩大成罗?」

李亮三点头道:「此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大侠何不多考虑一下?或许这么做才是上策!」

金玄白道:「你要我放了乐大力,又要和我结盟对付巩大成,是相信我有这个力量,对不对?」

李亮三点头道:「原先杨大侠跟我提起,他只能在尊驾手里走三招,我是万万不肯相信,如今却明白,以大侠之力,别说巩大成了,就算是七汗血马龙王边巨豪来此,也不是你的对手。」

他略一沉吟,道:「只不过西厂势力庞大,应该好好应付,故此在下才会请求放了乐大力,以免树此强敌。」

金玄白敞笑一声,道:「李盟主,你认为西厂人员,会在知道乐大力已落在我的手里后,仍然不敢派人对付我,是什么原因?」

李亮三摇了摇头。

金玄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近些日子,你既要忙於应付来自北方的挑衅,又要忙着西厂之事,还得承受武当派一些压力,恐怕已经心力交瘁了吧?难怪你会不明白西厂为何不敢动我!」

李亮三一怔,道:「金大侠,能否请你告诉我,除了忌於你的武功高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金玄白挥了下手,道:「这两件事都好解决,我答应帮你,不过先决条件你得把杨子威告诉你的话,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李亮三沉吟一下,道:「金大侠,请你答应在下,无论心里怎么不高兴,也不可与七大门派为敌!」

金玄白道:「我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七大门派和我无仇无怨,我对付他们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道:「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九阳神君的确是我的师父,并且他也不是什么魔教余孽,而是真正的道家玄门弟子。」

李亮三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当年四大高手全都误会了?」

「不错!」金玄白道:「就是因为有了这个误会,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这场悲剧延续至今,也只有我能制止。」

李亮三叹了口气,道:「大侠所言不错,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才能阻止悲剧继续发生。」

他从腰囊之中,谨慎地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杨大侠写给我的信,看了信后,我非常震惊,於是纵马追赶,花了七个时辰,才在武当山下的小镇上追到了他…」

他把信函交给金玄白之后,继续道:「我们在一家名叫喜客来的客栈见面,长谈了一夜,才知道当年那个武林之谜。」

原来铁冠道长不仅在遗书里,把和大愚禅师、枪神楚风神、鬼斧欧阳珏当年从泰山一路追踪千里,找到九阳神君的经过写了出来。

并且他还把五人身受重伤,一齐坠入石洞的痛苦写了出来,表示他们当时都已奄奄一息,功力几乎全毁,仅是靠着随身携带的药物疗伤,以掘到的山药和野菜维生,随时都会死去。

后来有樵夫入山砍柴,听到了呼唤之声,才发现五名伤者困在洞窟里,却因他们都是身受重伤,无法以绳索悬吊上崖,只得将米粮肉类等用竹篮吊下石洞。

半年过去,九阳神君伤势渐癒,见到了樵夫携幼童入山,极为喜爱,於是便要求樵夫将独子放下深崖,交由他传授经书及武功。

金玄白听到这里,知道铁冠道长遗书中所提的樵夫便是父亲金永在,而那个幼童便是自己了。

他记得当年母亲病亡,父亲整日酗酒,情绪变得极为暴躁,有时又极为安静,默默的坐在竹床上掉眼泪。

当时自己才六岁,不知道父亲的心情,还常常吵着要找母亲,想必让父亲更加难过,於是才带着孩子上山去玩。

所以,当沈玉璞见到了幼年时的自己,才会怜惜幼儿身世凄凉,於是便要求父亲让自己投入他的门下。

金玄白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体会金永在当年的心情,想起一生贫困的父亲,只觉胸口郁闷,喉咙哽咽。

李亮三停了一下,继续把杨子威跟他提到的遗书内容,慢慢的说下去。

原来当时包括铁冠道长在内的四大高手,并没有要收徒之意,只是看到九阳神君收下徒儿,唯恐他日又造就了一个为害武林的大魔头,於是才抢着要把金玄白收为门人。

铁冠道长在遗书中提到,当时他们四人认为此事有几个好处,一来佛、道两门武功极难齐修,再加上枪神和鬼斧的武功路数和武当、少林两派不同,更难兼顾,金玄白若是兼修四家功法,相互牵制,必定难有成就。

包何况他还要学习九阳神君的魔功,心法又和武当、少林两派不同,可能会产生排斥的作用,反而对金玄白不利。

第二,纵然金玄白能通过考验,练全了五大高手的绝学,由於有佛、道两门的心法相护,必然会让金玄白在进入魔道之际,有所犹豫,甚至不会走上邪路。

第三,万一金玄白他日武功大成,兼修各派之长,也练成了九阳神功,那么只有用女色才能削灭他的功力。

就是基於这种观念,枪神、鬼斧才会决定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金玄白作未婚妻,甚至连铁冠道长也不惜把自己的外甥女拿出来,许给了金玄白。

他们的这个主意,并没有得到大愚禅师的同意,可是三人商量之后,仍然认为凭着婚姻关系,可以约束金玄白以后的行为,让他不至於走入魔道。

就算这种约束力不够,然而由於女色的侵蚀,金玄白他日的成就不致强大到无人能制的地步,也可以避免一场武林大祸。

尤其最妙的还是九阳神君在听到他们和樵夫金永在谈论婚事时,也唯恐落於人后,凑上一脚,要金永在答应他,再给金玄白添一房妻室。

樵夫金永在当时极为高兴,亲口答应几桩婚事,并且还搬了几坛酒,和五位武林高手痛饮一宵…金玄白听到这里,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於掉落下来,他只觉心中有如刀割,再也难以忍受。

在他的认知里,五位师父待他如子,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教他武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由於他得到了师父们的宠爱和看重,这才把孙女许配给自己,让他在不到十岁时,便已订了三房妻子。

可是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那些人虽然身受重伤,即将离世而去,却仍然心悬未来武林安危,就怕金玄白会在九阳神君的教诲下,成为一代魔头。

就在他们勾心斗角的设计之下,金玄白成了牺牲品,若非他秉赋异於常人,可能根本无法练成武功。

他知道,当年大愚禅师、铁冠道长、枪神和鬼斧都误认为九阳神君出身魔教,修习魔功,才会放心把两派的绝学传授自己,目的便是要让自己功力越深,走火入魔的机会越大。

所幸九阳神君出身玄门,是九阳门的嫡传弟子,而九阳神功也不是魔教的离火神功,否则后果到底如何,金玄白也想像不到。

铁冠道长的遗书,颠覆了金玄白以往所有的观念,也让他看到了所谓名门正派的可怕。

想到这里,金玄白才恍然大悟,为何何康白会匆匆忙忙的把何玉馥、楚花铃》阳念珏她们带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交待!

至於武当掌门黄叶道长会发出掌门金令,召集各派掌门以及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人,会聚武当,共商大事,想必那桩大事便是商量如何对付金玄白了。

他抆了抆眼泪,却仍有痛心疾首的感觉。

就在这时,李亮三突然见到他全身抽搐了一下,手里捏着的那封信函,莫名其妙的燃烧起来,瞬息之中,化为灰烬,然后洒落地上。

李亮三一脸错愕,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发现室内空气骤然灼热起来,一道道的火热气劲外放,吓得他赶紧跃开。

他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陡然之间,他见到金玄白双眼一睁,站了起来,喝道:「快出去!」

喝声之中,李亮三只见金玄白身后的四张竹椅全部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焰四下飞射,接着便波及两侧。

一片火海之中,李亮三挥掌击破木门,飞身掠了出去。

他刚一落身天井,便发现四周围了二十多个灰衣大汉,那些人既非他所带来的绿林好汉,也不像镖局里的镖师,全都是陌生人。

李亮三心头一震,已见到四面八方射来无数的暗器,像是满天的蝗虫,往他身上射来。

李亮三喝道:「天罗会!」

他没有掠空而起,反而仆倒於地,一边脱去外袍,一边滚向角落。

刹那之间,只听得一阵叮叮之声,上百枚暗器全都钉在他原先立身之处。

而李亮三则在大袍展开之际,运气外放,让整件衣袍变成一面铁板似的盾牌。

耳边听到袍盾上发出数十声轻响,李亮三霍然站了起来,振臂把外袍扔了,身形一动,蹿上走廊,双掌扬处,般若大真力已发了出去。

强飙似的气劲弥散而开,马上把近在五尺的四名灰衣人击得倒飞而去,鲜血迸溅中,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李亮三身随掌走,一个变式,又把两个灰衣人击毙,然后拔出了长剑,洒出一片冷冽的寒光,护住了全身上下。

他这几个动作,快速无比,让那些灰衣人几乎措手不及,无法应变。

还没等到第二轮暗器出手,那些灰衣人仅听到一声长啸,人影乍闪,从急速燃烧中的西厢房里,已出现了七八个人影。

李亮三陡然发现金玄白出了火屋,竟然出现七八个人影,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於是眨了下眼睛。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条长达四尺的金色锋芒,有如长虹一般的划空而过,绕着天井四周,转了个大弧。

随着那八条人影叠落成一,李亮三才认出那人正是金玄白。

而在这时,金色的光芒发出一声剑啸之声,绕了个大圈,如同活物一般,跃回金玄白的手里。

二十多个灰衣人,就在这个瞬间,全都掉了脑袋,挺立的身躯兀自直立,颈腔中血箭喷出…第三十一卷第一章第三十七册第二六一章杀手来袭

闪烁而过的一抹流金烁光,较之极东第一道升起的晨光,还要璀璨耀眼。

紧随着这条玉带芒形光影的闪现,李亮三听到尖锐的低吟瞬间充满在天井里,那种声音似如敲击铜磬的余音,音波不断的震颤动荡,引人心跳加速。

耳边的余音未断,但见那条闪烁有如金蛇乱窜的一抹流光,已在庞大的天井里绕行了一个大弧,回到了金玄白的手里。

李亮三在金芒乍现之际,便已紧紧盯着,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就因为这样,他看到了生平从所未见的诡异现象,让他几乎以为自己陷身在一个噩梦之中。

这个噩梦比他当年受到陷害,跪在青木道长和各位长老面前,被逐出武当门墙,还要更令他害怕。

甚至比起十多年前,他陷身老狼沟,受到三百多头野狼的攻击,更让他感到害怕。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是,随着灿烂的金芒闪过,那二十多个灰衣大汉,每一个人的脑袋都掉落下来,鲜血从头腔喷出,高达尺许。

当那些头颅滚落於地时,那二十多个灰衣大汉仍自站立着,每一个人的手里也都是握着兵刃,还有人探手镖囊,更有人捏着暗器,准备射出。

这些人的动作,瞬间停顿下来,当鲜血喷洒之际,一具具的无头屍体才接二连三的倒了下来。

李亮三瞠目结舌的望着这种诡异的情景,刹那间,脑海之中一片空白,接着便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飞剑!」

传说之中,剑道修为到了最高境界,能够以气御剑,飞行百里,可在百里之内,取下项上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这种人被称为剑仙!

可是在李亮三的印象里,只是在进入武当派后,听到青木道长提起过一次,表示武当剑派祖师张三丰不仅武学修为已至天人之境,并且道法上的成就,亦已达仙人之阶。

张三丰曾经在弟子面前,露出他以气御剑的本领,以此惕励弟子们,让武当弟子悬为标的,视为努力的目标。

然而一百多年以来,武当历代掌门或弟子,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懂得这种以气御剑之术,也没有人练成了飞剑。

青木道长当年在谈及此事时,曾颇为遗憾的表示,这种剑道的最高修为,老早便已失传。

而所谓的剑仙,也仅是乡野之间的传说而已,世上根本没有剑仙,自然不会有飞剑出鞘,取人首级於百里之外的事。

青木道长的那番话,早已湮没在李亮三记忆深处,从未被勾起,也没再听人提起第二次。

然而,在五湖镖局的这座大天井里,在这个阳光遍洒的午前,他却亲眼看到了飞剑。

眼见二十多具无头屍体纷纷仆倒於地,鲜血四溅的样子,李亮三在无边的惊骇中,终於回过神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发现吸了一口的血腥,转首望去,只见金玄白站在西厢房前的石阶上,右手平张,掌心向上,一支金芒闪动的短剑,兀自在跳动着,宛如一条活生生的金蛇,想要挣脱他的擒捉,飞掠而走。

金玄白双眼俱赤,紧盯着躺卧在天井中间的刘崇义,他身后的西厢房,仍然在燃烧着,熊熊的火光里,不时发出阵阵哔剥的声响,还有一些黑烟,在随风乱窜。

李亮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刘崇义全身上下,最少有四十多处伤口,全都是暗器所伤,背心插着支红缨镖,整支铁镖没入体内,只剩下红色的丝穗还在体外。

李亮三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刘崇义是遭到那些灰衣人突袭,根本来不及示警,便已死於数十枚暗器之下。

可是,当时他和金玄白就在西厢房里谈话,以他们两人的武功修为,怎会对这种情形毫无所觉呢?

李亮三略一忖想,马上发现自己之所以未能察觉此事,是因为看到了金玄白全身泛起红光,室内一片炽热,然后竹椅起火,手中纸柬火化成灰…想一想,他就是因为看到这种诡异的情景,才会在莫名惊骇之下,根本丧失了平常所具的灵敏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