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的布置虽是不免华丽,可是舱板面上铺着厚厚的紫红色锦褥防滑,小厅放着矮几食桌,窗边还有条幅,可以说雅致洁净。
朱天寿一上船便和乔英等四人进舱去摆起麻雀牌了,诸葛明唯恐打搅了他的玩兴,便拉着蒋弘武等人出来,只留下长白双鹤和红黑双煞护卫在他身边。
这下诸葛明见到邵元节被叫走,也想要看看清一色是个什么花样,於是和金玄白打了个招呼,随在邵元节后面,便往前舱而去。
金玄白站在船舷边,望着滚滚河水流逝,欣赏着两岸的风光,心中颇有一些感慨。
可是,涸旗地,他便从伤感中挣脱,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随着灵识的溢放,他发现宽阔的运河上,整条河道都被空出来,许多的大小船只,都靠着岸边航行,没人敢挡路。
他颇为诧异,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情形。
其实在运河上行船的人都知道,驿舟行经河上,不管在任何水道,都有优先通航的权利,不仅不需接受检查,并且航行之际,任何客货商船都得让出航道。
不但如此,甚至连官船在同一水域,也得要把航道让出来,方便驿船首先通过,不致耽误时间。
这是当初太祖皇帝设下水驿站时,定下的规矩,一百多年来,都没有什么改变。
金玄白的神识似乎飞扬在高耸的桅杆上面,鸟瞰远处,只见前面六艘红色驿船破浪而行,船舷两边站着不少的忍者,在观赏两岸风光。
他暗忖道:「这些伊贺流的忍者,远从东瀛渡海而来,这么多年,应该非常思念故乡,当他们望着这滔滔的河水时,想必怀念大海彼端的亲人。
这时,他想要找到服部玉子,问她一下,这些伊贺流忍者今后何去何从?
究竟她要让这七八百人跟随她永远留在大明帝国?还是让他们有机会回归东瀛故乡?
意念一动,他已来到楼船的后舱里,耳边听到哗啦哗啦的一阵洗牌声,神识所及,只见秋诗凤、服部玉子、曹雨珊、齐冰儿四人,各据一方,正在玩着麻雀牌。
而唐凤、唐凰两姐妹则一左一右的靠在服部玉子身后,全神贯注的看着她们玩牌。
至於田中春子则和松岛丽子各自抱着个锦垫,靠在舱壁在说悄悄话,在她们身边有井凝碧和诗音、琴韵三个年岁相当的女孩子,坐在柔软的紫红色锦褥上,拿着两支宝剑在比较。
金玄白认得这两柄剑,一支是秋水剑,另一支则是五音玲珑剑,也不知她们比些什么,不时发出笑声。
金玄白对麻雀牌毫无兴趣,听到那种声音,反觉有些嘈杂,他不知道齐冰儿和秋诗凤为何有如此大的兴趣?
至於曹雨珊则更不得了,把自己和井凝碧全都赌输了,却还是舍不得。
奇怪的是,曹大成明明是百万富豪,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送人,女儿赌输了,卖身给服部玉子,他却舍不得拿钱出来赎身,硬是把曹雨珊卖给服部玉子,而贴上一个陪她前来的井凝碧。
这种事想起来也真是荒唐,并且充满了矛盾。
金玄白见到这些美女聚在一起玩牌,脸上的表情变幻万千,时而高兴,时而惋惜,有时又面现发嗔,看去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他觉得能让她们借着麻雀牌,得到和谐和快乐,也未免不是桩好事,尽避赌起来动则数百上千两,让他有些心惊胆跳,然而想一想,这些女子都是他的妻子,就没什么好计较了。
金玄白神识即将抽离的刹那,突然觉得若有所失,再一观察,才发现玩麻雀牌里的人,少了朱宣宣和江凤凤二人。
他记得在得月楼也没看见自称玉扇神剑的朱宣宣,若是她在场,恐怕闹酒会闹得更厉害。
随着神识浮动,他发现蒋弘武站在后舱的舱门前,徘徊走动,好几次伸手想要敲门,又放了下来,有种鬼鬼祟祟的样子。
大船上的船夫和舵工忙着操舟,也无人注意蒋弘武,更显得他有些居心叵测。
金玄白一收神识,大步向后舱行去。
蒋弘武果然站在舱门前徘徊,见到了金玄白,他有些吃惊,问道:「侯爷,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金玄白微微一笑,道:「蒋兄,你想进去看她们玩牌,就叫一声或敲个门,站在这里做什么?」
蒋弘武道:「我不是想学麻雀牌,是想给曹雨珊小姐送银子,听到里面诸位夫人在玩牌,觉得有些不方便,所以才…」
金玄白笑道:「她们都算是你的弟妹,有什么关系?你是太客气了。」
他推开舱门走了进去,笑道:「冰儿,祢的牌技不错嘛!又赢了?」
齐冰儿酒气未退,两腮酡红,娇笑一声道:「大哥,托你的福,我已经连了三庄,如今才在东风上头,已赢了五百多两。」
秋诗凤伸出一双玉手,在金玄白粗糙的大手上抆了几下,笑道:「冰儿姐姐这么说,我也要借相公的手气了,不然输起来,得要把诗音给卖了。」
诗音吓得几乎跳了起来,道:「小姐,祢可别卖我,要卖就卖琴韵好了!」
琴韵鼓起腮帮子,瞪着诗音,作势要拿秋水剑砍她,逼得诗音一阵娇笑。
金玄白知道她们是在开玩笑,回头见到蒋弘武仍站在舱门外,不敢进来,他笑了笑,道:「曹姑娘,蒋大人找祢。」
曹雨珊讶道:「蒋叔叔,你找我做什么?」
蒋弘武听她这么称呼自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咧开大嘴,道:「曹小姐,令尊在酒楼里,托我带一千两银子给祢。」
曹雨珊把面前的麻雀牌盖了起来,高兴地跑出舱去,蒋弘武唯恐金玄白起疑,不敢掏出锦囊,於是摸出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四张银票,递给了曹雨珊。
曹雨珊接过银票一看,发现总共有两千三百两银子,讶道:「蒋叔叔,这里…」
蒋弘武笑道:「其他的,是我送给祢的见面礼,祢叫我一声叔叔,我总不好意思太小气了吧?」
曹雨珊谢过蒋弘武,马上跑回舱里,道:「继续玩牌,我这回本钱充足,财大气粗,非得好好的杀祢们不可!」
金玄白看到她那种兴奋的样子,倒像个真正的赌徒,不禁觉得好笑。
服部玉子娇笑道:「小丫头,谁怕祢啊?等一下输光了,别又哭丧着一张脸。」
她伸出窍窍玉手,道:「少主,你也要摸我一下,让我沾沾好福气,不然我输了,你给钱。」
金玄白大笑,伸出大手,把服部玉子的玉手握在手里,道:「好!赢的算祢的,输的归我!」
齐冰儿马上嚷道:「大哥,你不公平…」
金玄白道:「好!好!好!祢们都一样,输多少,都归我,由我付给祢们就是啦!」
齐冰儿和秋诗凤一齐高兴的大笑,只有曹雨珊翻着白眼瞪了他一下,撅着嘴,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金玄白也没多理她,轻轻拍了拍服部玉子的手背,道:「祢们继续玩,我出去了。」
他走出后舱,顺手带上舱门,听到秋诗凤道:「冰儿姐姐,相公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齐冰儿接着拉高嗓门道:「既然有人付钱,我们赌大点,十两银子一番,最低两番起算。」
金玄白也懒得再听下去,拉着蒋弘武走到左舷。
蒋弘武羡慕地道:「侯爷,你真是好福气,几位夫人相处融洽,就跟亲姐妹一样,不仅如此,还替你纳妾,真让我羡慕死了。」
金玄白苦笑了下,正待说话,只见沿着对岸航行的二十多艘客货大船,其中一条船上,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啊的一声,道:「玉馥!」
蒋弘武问道:「什么?」
金玄白指着十多丈外的一条客船,道:「那是何玉馥,她就站在船舷边。」
蒋弘武凝目望去,也没看到何玉馥在哪条船上。
金玄白道:「我过去看看,为何只有她一人坐在船上…」
说着,提起一身真气,双臂一振,已如一只大鸟,振翅高飞,跃出大船之外。
船上的老舵工和几名船夫,骤然见到金玄白飞身跃出大船,全都大惊失色。
一名船夫叫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可是随着话声叫出,他们却见到金玄白掠出了六七丈远,身躯并未落下,反而像是虚空之中,有一条天梯供他行走一样,在空中连跨数步,已到了十丈开外。
刹那间,这些漕帮帮众都目瞪口呆起来,甚至连深知金玄白功力超凡的蒋弘武都呆住了。
金玄白乘坐的这条大楼船,是漕帮帮主乔英的座船,前面有六艘驿舟开道,后面随着是挂副帮主旗帜的大船,以及另外六艘红色驿舟。
而在运河对岸的二十多条商船和货船,大大小小的沿河岸航行,痹篇了驿舟的航道。
那些船上的旅客和操舟的船夫,陡然见到金玄白在半空行走,横跨运河而来,还以为是龙神出世,当场便有许多人都跪了下来。
蒋弘武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已见到金玄白凌空虚渡,已越过十丈之外的江面。
他见到驿船往北,对岸的商船往南,双方交错而行,这一下工夫,已相距二十多丈之遥。
他估计金玄白的武功再高,也无法跨越这二十多丈的江面,一定会掉进水中,顿时想起上次见到金玄白以两块木板,施出当年达摩大师一苇渡江的身法,行走太湖水面,如履平地的情形。
可是那一次金玄白有计划的抛出木板,这回他贸然跃出大船,手里没有木板,还能浮在水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