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随着何玉馥飞身往街尾而去。
井胭脂和井凝碧聚在一起,正想要说些悄悄话,却听到金玄白大喝一声:「破天一刀斩!」
她们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灿烂无比的红芒,宛如一条巨虹,划着弧形,横空而去。
她们根本看不清楚聂人远有什么动作,竟似一个呆子,伸长了脖子,任由他宰割,刀光一过,便已剑毁人亡。
金玄白一刀击碎了聂人远尚未布起的剑网,流光长泻,泛起片片刀浪,刀气割断了聂人远的喉管之后,在半空中闪现一个大弧,没有落地,便倒飞而起,越过八丈多远的空间,从伊贺流忍者的上空掠过,落在他们的前面街心。
他这一刀,去势如闪电,回势似惊鸿,充份显现出人刀合一的武学精义,让所有眼见者都感到震撼不已。
那一百名伊贺流忍者,个个心旌动摇,知道这「破天一刀斩」定是延续必杀九刀中「破岳一刀斩」之后的第四招刀法。
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看到金玄白从头顶化为刀虹跃过,现身在二丈开外,心神激动,跪了下来,不约而同的道:「请少主传授我们破天一刀斩!」
那九十八名忍者看到二名中忍跪下,也跟着一起跪下,以致让那些站在他们身后的魔门众女,更显凸出。
她们美丽的面容上,泛现起凛骇惊惧之色,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摸了下粉颈,心中浮现各种不同的意念,不过答案都只有一个:如果面对这招刀法,无人可以逃生。
她们没一个人了解,为何日宗宗主会出现两个?为何这两个宗主要拚个你死我活?
只不过,她们经由蓬莱岛上蓝、青斗争,尔虞我诈,光怪陆离的种种情景,累积出来的经验,让她们明白不必多问,也不敢多问。
本来社会的法则就是「成王霸栖」,而江湖上更加凶险,弱肉强食,你死我活,是必然之事。
既然如此,死一个剑豪聂人远又算得了什么?
成洛君和风漫天站在东海四大龙使和一群海盗身边,他们看到这些来自东海的海盗,个个面现惊容,不禁互望一眼。
成洛君发现风漫天也是满脸惊骇,忍不住道:「金贤侄已经达到了人刀合一之境,并且还练成了御剑之术,比起沈大哥当年,超出甚多,看来放眼天下,罕能找到几个对手了!」
风漫天缩了下脖子,道:「好在他是沈大哥的徒弟,跟我们是友非敌,否则…」
他看到金玄白伫立如山,左剑右刀,面对那越来越近的铁骑,想到即将看到的悲惨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也说不出话。
成洛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陪着沈玉璞闯入甲贺流忍者聚集的城砦里,代表服部半藏去谈判,结果双方一言不合,甲贺流忍者发动攻击。
当时,九阳神君凭着一身武功,连杀十六名中忍,击倒负伤的中忍还有二十一人,至於死伤的下忍,有一百余人之多。
那种惨烈的战况,此时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发生之事。
比起当年的九阳神君沈玉璞来,现在的金玄白,无论是功力、武技都要更胜数筹。
成洛君不敢想像那上百的铁骑,若是将金玄白视为敌人,将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跪倒一地的伊贺流忍者,他忍不住暗忖道:「这些忍者若是练成了必杀九刀,回到东瀛,首先遭难的将是甲贺流忍者,除此之外,其他的忍者也难以在这种凌厉的刀法下继续生存…」
他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到金玄白沉声道:「你们全都起来,赶紧面对来敌。」
蹄声有如密雷,已经到了三丈开外,可是金玄白的这句话清澈明朗,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百名忍者听到命令,全都站了起来。
金玄白没有回答这些忍者的要求,仅是冷冷的子着那奔驰而来的数百名骑士。
眼前的情景,和他刚刚出师,路过小镇的情形相似,那时他手持一杆七龙枪,站在街心之上,面对着神刀门的数十名弟子,骑着骏马,奔驰而来。
可是情景纵然类似,心境已不相同。
那时,他抱着雀跃的心情,带着齐冰儿,护着五湖镖局的镖师,刚刚踏出师门,然而此刻他似乎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人虽未老,可是心境已老!
由於心境的转变,观看事物的角度不同,感受自然又有不同,想法也因而有别。
金玄白深吸口气,想到自己从初出茅屋时的欣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幸运之神一直在照顾着他,其实打从十几年前,自己便已陷入算计中。
而这个算计还是由枪神、鬼斧、大愚禅师、铁冠道长四人设计出来的,怎不让他不为之痛心?
想到这里,一股郁闷至极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仰天长啸一声,面对那急奔而来的上百铁骑,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都杀死,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随着啸声震荡空际,他运起了九阳神功,向前挥出两刀,强大无匹的刀气,彷佛化为有形的水波,层层叠叠,翻翻滚滚的向前涌去。
红光闪烁,璀璨绚丽,他那庞大的身躯似乎笼罩在一蓬巨大的火球里,宛如一尊火神。
龙吟似的啸声刚一扬空散开,那急驰而来的马群马上发出一阵嘶鸣,纷纷人立而起。
纵然那些骑士骑术高明,可是面对这种突然的状况发生,仍有不少人跌落下马。
至於那些勒住缰绳,控制住坐骑不再惊慌的骑士,由於马匹原地打转,乱成一团,顿时又有好些人被马蹄踢中,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声。
就在这时,水波似的刀气弥散开去,四周的空气瞬间降温,随着刀气延伸,领先的五六匹人立而起的骏马,马上被刀气所伤。
惨烈的马嘶声里,数十道血箭从马身迸射而出,当场便扑地不起,压住了尚未站起的骑士。
金玄白大步向前,长刀一举,高声喝道:「你们全都给我下马,不然一刀一个,斩杀无赦!」
那分列两旁的一百名伊贺流忍者,眼看少主这种威势,将之视为神人,个个精神抖擞,手持着雁翎刀,跟随在金玄白身后,一步一趋的往前行去。
他们整齐的步伐,重重的跺在石板路上,发出擂鼓似的声响,敲击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头。
那些东海海盗和漕帮帮众听在耳里,再一看到这种杀气腾腾的样子,个个心寒胆怯。
朱天寿尽避距离他们还有数丈之远,也感到有些心惊胆跳,拉着邵元节的衣袖,低声道:「邵道长,这些人练了必杀九刀之后,怎么个个杀气腾腾?如果朕的身边,由这些人护卫,哪里还怕刘贼派人暗算?」
邵元节脸色凛骇,点头道:「这一百人比起锦衣卫一千人还抵用,看来以后内行厂的人员必须每个都修习必杀九刀,才能对付得了刘贼的手下。」
蒋弘武干笑一声,道:「国师说得极是!」
诸葛明附和道:「国师之言有理,内行厂只要有一千人练成了必杀九刀,便可将东、西二厂的反叛份子,全部压制住,朱大爷的安全,定可保证毫无问题。」
他们才说了几句话,陡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道:「老夫东海边巨豪,来此拜访碎碑手楼老爷子,因有急事在身,一时疏忽,纵骑大街,如有得罪,尚请尊驾原谅!」
诸葛明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七海龙王边巨豪来了,难怪摆出这种阵势!」
朱天寿不知七海龙王到底在江湖上是个什么人物,一听到此人名头如此响亮,兴奋的向前走去,道:「邵道长,你快跟我讲讲,这七海龙王是个什么高手?能不能敌得过我金贤弟?」
邵元节见他完全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去看热闹,本想拦阻,可是一想到东海的四大龙使已在成洛君的约束下,带着那些海盗们老老实实的听从金玄白的指令行事。
此刻,纵然七海龙王来此,面对着金玄白那强大的武功,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向蒋弘武和诸葛明使了个眼色,护着朱天寿往前行去。
金玄白挺刀前行之际,自己还未觉察出情绪起了变化,更不知自己身上所展现出的诡异现象,让伊贺流忍者视之如神。
当年,九阳神君沈玉璞在甲贺流的城砦里,施出他已经练至第五重的九阳神功,全身泛现红光,被甲驾流忍者视为火神下凡,尊称他为火神大将。
此时,金玄白的神功已臻至第七重,那种外放的气势和功力,更远胜当年的沈玉璞。
笔此所有目击者都深深为之震慑,个个面现凛骇,连成洛君、风漫天这种高手,都毫不例外。
当马群乱成一团的时候,那些马上骑士一听到金玄白的喝声,再看到他全身似乎发出一层光罩,形象怪异之极,每个人都为之震慑住了。
他们纷纷跳下马来,把马匹赶向街旁,涸旗的便列出一个方阵。
紧随着方阵成形,从散开的马群后,又奔出了数十名花衣劲装女子,分持刀剑,布出了一个半圆形的阵势。
这些人动作迅捷,训练有素,仅是顷刻之间,便已布好两个阵势,可是金玄白视若未见,仍然缓步向前。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方阵之前,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金玄白脚下一顿,举目望去,只见七海龙王边巨豪身高八尺开外,浓眉巨目,高鼻大口,正是师父沈玉璞以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个样子。
看来此人纵是双鬓已白,颔下短髭已灰,身上的锦袍已旧,仍然不折不扣的,便是昔年纵横东海海域的东海龙王边巨豪。
金玄白想不到这位当年和师父结拜的小弟,竟会出现在淮安古城里,而且还在这种怪异的情形下和他见面,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开口说,又说些什么。
心念一动,他收敛起外放的气势,顿时刀光一黯,护体的庞大气罩陡然消失。
他还未开口说话,已听到成洛君大声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
话声一起,人影飞跃而过,成洛君已掠到金玄白之前,挡住了他。